再看姜潮,那神魂已较七日前旺盛许多。
寻常人瞧着不过是个睡得香甜的稚童,可若修行之人细察,便能觉出他身上那股隐隐的阳火气息。
温和,却有穿金裂石的潜势。
神魂明旺,悟性也随之大开。
他这几日听黑熊讲法,常常一点即通,目光里也添了几分灵光闪烁。
刘承铭那边更热闹。
那孩子真个是块练骨的好料,短短七日,竟将那黑熊精传下的整套锻体法门,练得虎虎生风。
晨昏时分,院中常能听见他呼吸如潮、脚步如雷的动静,远远望去,颇有几分小将之姿。
正事既成,姜义也不再多留。
与亲家、孙媳话别,又收了老桂早备好的几份回礼,便携柳秀莲一道,踏上祥云。
祥云翻卷,光影如织,渐渐隐入天际。
回到村中,两个小家伙一落地,便似脱缰的小马。
脚底生风,直往练功场那头跑去,显然是急着去显摆自家新学的本事。
院中回荡着他们的笑声,稚气未脱,却已添了几分江湖气。
姜义与柳秀莲则回到自家小院,绕前绕后地看了一圈。
鸡窝未塌,灵树仍青,屋后那道清泉,也还安生地淌着。
待安顿妥当,姜义独自去了祠堂后的炼火房。
门一推开,一股浓烈的热气便扑面而来。
那是几日未理的内丹精火,积得更旺了些。
他盘膝而坐,心神一静,天地自寂。
半个时辰过去,周身筋骨俱是舒展,气息如泉。
再睁眼时,眉心微敛,神色澄明,那一路的风尘俗气,早已被焚得干干净净。
修行,本也如此。
如逆水行舟,一旦松了桨,整个人便觉心神滞重,气血不畅。
那股「向上」的势头,若断了,连魂魄都会觉得不安。
回到了两界村,日子又回到往常的静寂里。
姜义照旧清晨讲经。
上午领着曾孙,在炼火房中借火修行。
午后,他也跟着学起那黑熊精的锻体法。
只是成效平平,汗出如浆,却远不如吐纳练气来得自在。
想来这门路子,须得天生筋骨雄健之人,方能练出真章。
村里不少人练了,却也只有刘承铭那孩子,能将其练得虎虎生风,一日千里。
而屋外的世界,却不似这村中安宁。
「剿灭黄巾」的号令一出,四方群雄并起,州府乱作一团。
有人起兵,有人借势。
风烟并起之下,天下乱得不成模样。
凡尘的事,终究只是凡尘的事。
风云再起,也难撩动修行界半分波澜。
太平道一朝散去,各方道统的势力,便也暗暗重新划定。
其中风头最盛的,当数天师道。
一来有「剿灭蝗灾、救济苍生」的名头作底,二来又得姜家早早筹谋,趁势而起。
鹤鸣山重开山门,香火鼎盛,门徒如云。
天师道这一脉,俨然又成了天下正宗。
道旗之下,金书玉诏纷至沓来,短短数月,地盘便拓宽了一倍有余。
而在山门之上,那最炙手可热的一位,自然是姜锋。
此番立下的功德,几乎贯穿三界。
丹方、符箓、禁术、秘法,昔年诸多门规束缚,如今俱被一笔揭过。
他每日埋首其中,研符炼丹,心中自有几分少年得志的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