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当年太平道高举反旗,打出那句「苍天已死」,兜率宫便再无半点声息。
世人只道那位知天数,悄然退隐,不问尘事。
却不想,竟是亲自下凡了。
姜义定了定神,沉声问道:
「此事,与潮儿何干?」
「当然有关,而且大有干系。」
老桂的声音压得更低,眼底却闪过一抹难掩的精光。
「老朽得的确切消息,那位太上道祖下凡后,便落脚在西方,一处名为『火焰山』的所在。」
他顿了顿,似觉这四字尚嫌平淡,便又笑着补了一句:
「听这名字,亲家也该猜到了,那地方,浑是天地真火之气。」
「于寻常修士或许避之不及,于潮儿这等神魂异禀者,却是难求的至宝。」
老桂看他神色微变,便又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慢悠悠道:
「老朽先前提过,要为潮儿寻一处修行的宝地,便是这火焰山了。」
姜义自然晓得那「火焰山」为何所在。
那地方的来历,与兜率宫那位太上道祖,原本便是一脉相承。
若再往深里说。
怕是与自家后山那位,也脱不了干系。
昔年他亦曾动过念头,若潮儿修行有成,终有一日,也可送他去那火焰山中磨砺真魂。
只是那时孩子年岁尚浅,修为稚嫩,这念想不过一闪而逝,终究没真放在心上。
谁料此刻,却被老桂先一步提了出来。
他端着茶杯,半盏热气升腾在面前,遮去了眼底几分神色。
沉吟片刻,语气淡淡:
「知晓道祖在火焰山,又能如何?」
老桂那份胸有成竹的笑意,到此终于淡了几分。
良久,方才开口:
「按理说,以道祖那等身份,若要在凡界久居一处,必非无事。」
「而这尘世间,再大的事,也不该劳他亲自动手。」
说到这,他擡眼一望,神情又亮了几分。
「如此一来,那山中十有八九,是需人代为打理些俗务的。」
「若能得此差事,便是沾了太上道祖的光。」
姜义听到这里,终于听明白了他话里的弦外之音。
那双古井般的眼中,也泛出几许波光。
他微微前倾,语气也柔和了几分。
「老哥的意思是……」他笑了笑,声音带着几分意味,「有门路?」
「有。」
老桂答得干脆,连半分迟疑都无,那神气劲儿,又回到了他脸上。
「只要那火焰山上,真有缺口,家中自有法子,把潮儿安插进去。」
话锋一转,他那双浑浊的眼,又落回了院中那座新布的阵法上。
「不过嘛……」
他捋了捋胡须,声音压低几分,带着几许分寸。
「门路虽有,可打铁,终是要自身硬才成。」
「火焰山那地方,非凡界可比。纵是有几分修为的,若无相合之性,闯进去,也撑不过一盏茶时,便得化成飞灰。」
他顿了顿,目光微闪,语气也随之沉了下去。
「潮儿如今年幼,根骨虽佳,却还不堪真火炙烤。若真要送他上去,须得先明魂开窍,唤出他神魂中那一缕『朝阳火象』的真源。」
「唯其如此,他方能名正言顺地入得山去,镇得住那山火,借天焰淬身,不致反受其害。」
说到这处,院中阵法上的灵光恰好一闪,照得老桂面色半明半暗,像是燃着了火。
姜义听完,心中也渐渐有了几分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