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打道回村,灵鸡论道

霞光之中,鸾影起舞,凤吟若有若无。

姜义负手而立,淡淡续道:

「此法不假外物,只炼己身。修至极处,可令性命交融,血脉蜕变,破羽脱凡。」

这几句话,说得云淡风轻。

可落在那三位灵鸡老祖耳中,却如九天轰雷,震得三禽魂魄俱颤。

「血脉樊笼」四字,于凡人是说书里的奇谈,于它们,却是命里写下的桎梏。

生来有翅,偏不得飞升;修到极处,仍困羽中。

那是骨里生的锁,命里定的墙,千年苦修,也难越寸许。

如今,却有人言可「破樊脱凡,怎不叫它们心头天翻地覆?

赤冠老祖性急如火,当下便低声呢喃:「脱羽化凡……」

鸡眼里燃起两团光,噼啪作响,连浑身的羽毛都微微抖动起来。

金羽老祖更不成体统,两翅紧绷,喉中「咯咯」作响,激动得险些没蹦起来。

倒是那青羽老祖,性子稳重些,愣了片刻,终于长吸一口气,将心头的火硬生生压下。

它一步上前,突地俯身,双翅撑地,头深深磕在尘中,羽末扬起一阵灰。

「家主大恩,青羽粉身难报!」

那声调沙哑,里头却带着刀砍斧凿般的决意。

「自今日起,青羽一族,愿为家主驱驰,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话音未落,其余二鸡也像被什幺唤醒似的,齐齐跪伏,胸膛伏地,喙尖叩响山石。

誓言起处,声震山谷,连那些余孽的蝗虫,都似被惊得不敢再动。

一时之间,那原本死气沉沉的蝗虫谷,竟多出几分肃然之气。

接下来的几日,姜义的日子,倒真算得上清净。

回家一趟,报个平安,便又转身进了蝗虫谷。

谷中风静,草声微。

姜义不设法坛,不陈香案,也无钟磬咒语,只有一缕朝阳,斜斜落在肩头。

三只灵鸡老祖恭谨地伏在下首。

一左一右一中,列得齐整,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只生怕漏了哪句,坏了造化。

姜义讲得极细。

那卷《朝阳紫气炼丹法》,他几乎是拆成齑粉来教。

一句句咀嚼,一层层剖析,甚至连呼吸的节奏,气脉的起伏,都细细分辨。

他又将那日在浮屠山,与青鸾彩凤闲谈所得的种种悟处,一并说与它们听。

自朝阳初起之时,如何摄那一缕最精纯的紫气;

又如何引气入体,于嗉囊之下、百脉交汇处炼成内丹。

其中险阻、关窍,乃至可能的偏差,都说得明明白白。

这三只灵禽听得如痴如醉,连羽尖都微微颤动。

偶尔有问:「此法日后,可否传与族中后辈?」

姜义只是笑笑:「此法既已授出,往后如何,便由你们自定。」

而这几日的传法,倒也不只是三只灵禽得益。

姜义自己,也似在讲与听之间,走了一个更大的圈。

这门专为禽类所设的炼丹法,落在他口中,却被层层剖开、反复推演。

许多原本在「调禽法」中晦涩难明的关窍,就这样在讲述的过程中,忽地明亮了几分。

那些自以为早已参透的道理,此刻重温,却又似开新枝,生出几层别样的气韵来。

所谓谈经论道,并不止是「一人施教,一人受法」。

那施与受之间的碰撞,本身就是一场更高明的修行。

一言一悟,皆是砥砺,一得一失,俱为契机。

想及此处,姜义心中不由一笑。

难怪那天上诸般正果之士,总爱大张法会,广邀群仙讲论丹经。

看似弘道济人,其实,未必不是在借众念之光,照见自身一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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