翅翼微颤,泛着点寒光,倒比寻常妖虫多了几分灵气。
姜义的神念在它周身盘旋一圈,细细看了个遍。
并无什幺惊天动地的气势,一身血气,还不及谷中那些寻常铁甲孽虫。
只是那缕溢出的念头,凝练灵动,带着几分「知」的痕迹。
想来是这群孽物相互吞噬到极处,反倒逼出了几分「灵性」。
此等异数,虽罕,却也并非全无道理。
姜义心念微转,放出一缕更温和的神识,缓缓复上那只碧蝗。
语气平淡,却带了几分轻意:
「何事?」
那碧蝗神念一颤,仿若受惊的鱼,瞬间又缩了回去。
显然,还未真开口化灵,只能以最原始的情绪作答。
姜义静静体察,只觉那念头断断续续。
惶恐、卑伏、求生,以及一股拼命想要活下去的执念。
就像一个溺水之人,明知伸出的只是一根稻草,也要死死抓住。
姜义收回神念,垂目沉吟。
这场蝗灾,来得实在古怪。
连天上神仙都束手的祸事,怎会只是凡间一场虫灾?
此中根脚,怕早已不在「天灾」二字之内。
如今倒遇上一只能勉强「通声」的孽物,哪怕只问出些皮毛枝节,也算得一桩机缘。
他心念微转,已有了决断。
神意一动,无声的指令传向谷底。
「看顾好这只小的。」
「日后若谷中再起相斗,见它不支,你们便搭一把手。」
三只老禽本在半眠,闻言同时睁眼,目中寒光如刀。
它们彼此对望一眼,眼底皆有不解。
在它们看来,这满谷妖虫,不过是些血食。
该死的死,该活的活,各有天命。
家主竟要她们护着那只最弱的碧蝗,倒也古怪。
可多年下来,姜义的言语便是法令。
三禽俱低鸣一声,算是应下。
姜义这才收神回路。
回到两界村时,天色犹早。
山风带着雨后泥土的清甜,混着柴烟饭气,是村中最寻常的安稳味道。
踏着石板路缓缓而行,却觉空气里多了几分不常有的喧哗。
循声望去,只见灵素祠外的老榕树下,早围了三层人圈。
榕荫如盖,人声鼎沸。
他信步走近,从人缝里往里一瞧,便心中有数。
只见人圈中央,一个穿着土布道袍的外乡人,正口若悬河。
身前摆着张小木案,案上放着一碗清水、几张黄纸。
那人掐诀念咒,神情庄重,将一张朱符点燃,灰烬撒入碗中。
用指头搅了搅,便高声宣称。
「此乃太平符水,能医百病,能祛灾殃!」
众人皆惊,啧啧称奇。
这路数,正是太平道那一脉的手笔。
姜义立在人群外,目光微敛,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