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一根猴毛,敛息为锋

可话一出口,便被柳秀莲堵了回来:

「那日你倒下时,脸白得跟纸似的,还说没事?老老实实躺着!什幺时候这脸色红回来了,什幺时候再说下床的事。」

她说得板正,语气里却透着那股子柔。

姜义拗不过,也只能由她。

只觉这几日,屋里头的风都比往常轻,连日头照进来,都带着药香。

他躺着,久了,难免生出几分烦闷。

外头的功夫是做不成的,心里头的功夫,却总能做。

他便静下心,调息入定。

神思一转,意识沉入那方寸之间,内视己身。

那门呼吸吐纳的法门,早已熟至骨里,不假思索,气息便自行流转开来。

一呼一吸,细微而绵长,如春水暗行,悄然与天地气机相合。

心神顺着气息的轨迹,缓缓沉入五脏。

去看那五团似石非石的浊气,仍旧沉在原处,顽而不化。

他早也不指望能有变化,只当每日擦拭陈剑一般,持之以恒地冲刷、打磨。

可这一回。

他忽觉不太一样。

那股自内而生的气息,似是多了几分韵意。

又似在无形间,与某种不属于己身的韵律相合。

轻、淡、若有若无,却分明,不似从前那般呼吸。

姜义心神一凝。

屏了外息,将整个人都沉进那一口内息的流转里,细细体味。

……果然不同。

往昔修炼这门吐纳法时,一吸一呼,不过是顺势而行。

气入丹田,如春风化雨,散入四肢百骸,润物无声,却也随之而散。

他虽能引导其势,却终究只能借流而行,却无法挽流为渠。

可此刻。

姜义心念微动,意若轻羽。

那股氤氲之气,竟真被他一敛,凝成一团,静静浮在丹田之中,既不散,也不乱。

姜义暗暗一惊,又试着将之拉伸。

那团气息便如温玉被丝线穿引,细若游丝,却凝而不散,在他心意所至处,随之舒卷。

再一催念,那丝气线又散为团雾,柔和地旋回丹田之内,流转不息。

聚则成针,散则为云。

收放由心,恍若多出了一只「看不见的手」。

他再试几次,气息如影随形。

这股熟悉又陌生的掌控感,让他心底涌上一种说不出的畅然。

静室里,烛火无风自晃。

姜义面色依旧平静,只那双眼底,却有波光一闪,若有若无。

胸口微微起伏,像是被这突来的变化惊了一下。

姜义再也按捺不住。

心念一催,丹田中那一团温驯如意的气息,登时灵动起来。

不循经络,不走常路,径直化作一缕细若游丝的气线,悄无声息地朝着最近的那一处脏腑,游弋而去。

肾脏,属水。

其间盘踞的,正是那五团浊气中最阴寒的一团。

往日里,吐纳所得的气息冲刷至此,皆被那股寒意吞噬得无影无踪,连个浪花都翻不起来。

而今不同。

那缕气线凝而不散,锋芒暗隐。

姜义咬牙,心念一转,竟让它带着几分狠意,直刺那团浊气深处!

轰。

一瞬间,阴寒之意如冰潮倒卷,逆流而上。

那寒意之烈,几乎要将神魂都冻裂开来。

可姜义非但未退,反倒微微一震,紧闭的眸中迸出一丝狂喜。

成了!

他分明感到,那团盘踞多年的浊气,在这一击之下,竟微微动了。

虽不过一线,如冰山崩裂的第一个细缝,却已是前所未有的松动。

紧接着,一缕极细极纯的气息,从那缝隙间悄然渗出。

那气息,清润如泉,带着几分幽幽的寒光,在体内流淌开去。

一寸寸,温养血脉,濯洗心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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