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温粥,一口晨风,瞧着田里两个身影忙活,倒也别有滋味。
不多时,药草采成两堆。
一堆根茎粗壮,色泽深沉,一看便知年份不浅;
另一堆虽也青翠欲滴,灵气盎然,却终究嫩了些火候。
姜曦瞧也不瞧那寻常的一堆,只袖子一拂,把那些老药收进壶天。
与姜锦交代两句,便提裙径直往刘家庄子去,脚步间竟见几分少见的急切。
姜锦则抱着竹篮回了自家院。
这些药草在姜家药地里,确乎只算寻常,随意长着,也懒得去收。
可若换在外头,随手一株,足够世家当宝供着。
姜义将碗里最后一口粥饮尽,拿碗底在门框上轻轻一磕,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今儿唱的哪出?你姑姑那性子,何时也肯沾这泥土气了?」
姜锦闻言,将竹篮一搁,用袖口揩了额头细汗,笑道:
「是姑爷呢。昨儿在庄子里理旧物,也不知从哪个角落翻出几张丹方。姑姑一瞧,便起了兴致,一早要来挖些药草试试手。」
说着,她拍了拍自家竹篮,擡着下巴笑道:
「这些啊,不过是熬汤药的料子,回头分给帮里小子们,正好试试药效。至于姑姑带走的那些,才是真玩意儿,说是要炼新丹。」
姜义昨夜才亲眼瞧见祖孙三代自老君庙里现身,如今便「碰巧」翻出旧方子?
世上哪来这等凑巧。
心下虽是不信,面上却不动声色,反倒真生出几分兴味,笑道:
「既是好东西,熬好了也别忘了给家里留些,大家伙儿都跟着补补身子。」
「晓得啦,阿爷。」
姜锦脆生生应下,提着篮子,转身去了灶房。
姜义摇了摇头,将书卷理好,照常往祠堂去。
等他讲学归来,方一脚踏进自家小院,便被一股浓郁药香扑了满怀。
这香气却不似寻常汤药那般苦涩,反带草木清芬,闻之便觉心神畅然。
以他如今修为,再加这些年同药草丹方打的交道,眼界早已不同。
鼻尖微微一动,便知这锅汤药火候、配伍俱在行里,绝非寻常旧方能调出来。
正思忖间,姜锦已端着粗瓷碗笑嘻嘻迎上,像献宝似的:
「阿爷,快来尝尝,刚出锅的。」
姜义接过来,也不嫌烫,就着碗沿一口饮下。
药汤入喉,一股温润热流缓缓散开,如春日暖阳,熨帖四肢百骸。
他闭目细细体悟,不免暗暗点头。
明明方才瞧见的,全是寻常草药,可经这般君臣佐使一调配,竟有几分脱胎换骨的意味。
于他这等圆融之辈,虽不算什幺大补。
然对家中未成圆满的,乃至古今帮那群打熬筋骨的小子,却不啻于一剂灵丹。
心念不禁暗忖,兜率宫流出来的玩意儿,哪怕只是寻常固本方子,果真也非同凡响。
姜义睁开眼,将碗递还孙女,淡淡吩咐:
「这方子既有这等效用,往后便常熬些,替帮里小子,把根基再夯一夯。」
话锋微转,又添一句:
「也别忘了你婶娘嫂子她们,跟着喝些,总是好的。」
姜锦闻言,眼睛笑成弯月,脆声应道:
「哎,晓得啦!我这便代帮里小子们,先谢过阿爷了。还是阿爷大方。」
姜义听了孙女这记不轻不重的马屁,正笑呵呵欲开口,院外却忽传来一声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