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这一座宝库现在还不姓「清」。
范大宇擡起头来,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宁静下来的夜,想到白日里那小向导在说起东阳府的时候,那种属于本地人的不经意间表现出来的洋洋得意的神情,不由冷哼一声:「且让你们再得意个几天!只待王师挥兵南下,这一切都是我的囊中之物!
把这些献给主子爷」,说不得也能混个世袭的顶戴花翎!」
东阳的好东西他详细的记了下来,在他看来,如今万事俱备,只欠清兵南下的东风了。
六月底,中原形势风云突变。
燕赵豫三省起义军终于合拢,正式推举蔡恒龙成为大军首领。
蔡恒龙自封「奉天擒龙大将军」,在洛阳发布檄文,言明「朝廷无能,帝君昏聩,宠信奸佞,暴敛横征,阉宦弄权于朝堂,贪吏吮血于州县,荼毒九州,令民不聊生。
朝廷守土无能,令燕赵豫三省大地,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河洛大地,膏腴之地,尽成焦土。
朝廷苛政如虎,赋税如蝗,食尽民髓,刳割生民!」
在一句「无道之君,岂配南面称尊!」之后,三十万大军挥刀北上,连克数城。
此时联军新合,气势如虹,而大燕刚刚经历了清军入关打击而惊魂未定,兵力空虚。沿途官兵如今又缺乏军饷,士气本就低迷。此刻面对挟滔天民怨、如燎原烈火般扑来的三十万义军,更是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前线告急的文书如同雪片般飞入紫禁城,却大多石沉大海。
奉天殿,大殿之上,崇宁帝顶着一个黑眼圈,面色难看的看着朝堂上的大员,阳光斜斜的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殿宇内的雕龙梁柱上,可怎幺看总觉得有一股沉沉的暮气笼罩在大殿之中。
大殿上衮衮诸公无人说话,殿中气氛沉闷而诡异。
充斥着一种离心离德的疏离感。
「没人说话?」
崇宁帝恼火的站起来:「贼寇都打到保定了,尔等一个个成了泥塑木偶了?
莫非早已里通外敌,就等着贼寇一来,就准备迎立新君了!!」
「陛下慎言。」
徐观湘出列行礼,维持着朝廷的体面。
回头环视群臣,在他们的脸上看不出什幺,但大厦将倾,何人不各自打算?
「陛下,前方拖欠军饷已有数月,建虏退后,未曾犒赏三军,如今军心本就涣散,此时若无重赏,怕是难以凝聚军力抵挡贼寇。」
徐观湘说道。
「都是一群惜命谋私的蠹贼!」
崇宁帝不等徐观湘说完,便抓起龙案上一份军报狠狠掷于丹陛之下,气得浑身发抖。他口中的「蠹贼」,指的不是洛阳的蔡恒龙,而是此刻正需要倚仗的各地官兵。
这些军阀,哪个不是拥兵一方?
他们视手下的兵卒为私产,视驻守的城池为禁离。平日里向朝廷索要粮饷时一个比一个嗓门大,真到了要他们出兵为国平乱时,心里拨得全是自己的算盘。
什幺家国大义,什幺朝廷恩典,在实实在在的兵马钱粮面前,轻如鸿毛。
他们要的是保存实力,以便在乱世中继续安享富贵,待价而沽。
贼寇势大,便避其锋芒,朝廷势微,便阳奉阴违。
此时指望他们为了摇摇欲坠的燕京与三十万红了眼的反贼拼个你死我活,无异于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