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汗!」二贝勒阿敏出列打千行礼。
「限你一个月内,整备镶蓝旗,夺回镇江!」
「遵命!」阿敏朗声应道。
……
自六月中旬开始,每日到镇江的汉人百姓就越来越少了,离得近的、能逃来的都已经逃到镇江。
离得远的,想逃来也无能为力。
到了六月底,整条鸭绿江沿岸百姓,几乎都已被接到了皮岛上。
此时皮岛百姓总数,已有了近三万人,百姓们砍伐林木,搭建窝棚,每日只有一顿饭,勉强度日。
虽过的辛苦,但至少脱离了鞑子魔爪,不用再过担惊受怕的日子。
六月廿八,信鸽号返回,同时带回了大量运输船,粗略一数,足有三十余艘,占了好大一片海面,远远望去,当真是气势不凡。
船队在皮岛附近靠岸,引得难民纷纷到海边眺望。
信鸽号则独自行驶到镇江,找林浅汇报。
当晚,圣安娜号船长室中。
信鸽号代船主将此行船队清单和物资清单交给林浅。
只见上面写到此次驶来辽东的船,共有海沧船四艘、苍山船九艘、鸟船十八艘。
这已是除却陈蛟、白清、何塞三支外海船队以外,南澳岛能拿出的全部家底了。
甚至不太适合外海航行的鸟船都跟着过来了。
算上这一批新船,辽东的运输船已有了将近五十艘,其中海沧船十艘、苍山船二十一艘、鸟船十八艘、信鸽号勉强也算一艘。
虽看着数量唬人,但绝大多数都是小船,承载力有限,满打满算,只能运走三千人。
就算是最大的海沧船,使劲装,也只能运载一百人。
这还是在圣安娜号以及另外三艘海狼舰,帮着装载补给的情况下的。
没办法,自从大明海禁之后,造船技术一落千丈,就连水师战舰也都是这些小船为主了。
根据这些天的粗略统计,皮岛百姓总计两万八千人,还有广鹿岛百姓两千人,加起来三万一千多。
肯定没办法全都运回南澳。
就算真的全运回去了,南澳岛也没那幺大的承载力。
必须有所取舍。
林浅从桌上翻出一份名单,上面是近期统计的两岛百姓的信息。
「照这个单子选人上船吧。」林浅道,「从工匠、郎中开始选,没有了再挑农民,被选中的可以把家眷也带走。」
当然没被选中的,并不意味着留在岛上等死,算算日子,毛文龙已经快到镇江了,他上岛后,这些百姓,自然就有大明朝廷接济。
即便朝廷不管,开拓东番岛也需要大量人力,林浅的船队还是会再回来接人的。
信鸽号代船主接过单子,林浅吩咐道:「明日我让白清、钟阿七和你一起回皮岛,挑选上船百姓。动作快些,我们最晚七月初五就要离岛。」
林浅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嘱托:「百姓见我们离去,定会争相上船,这事做起来不容易,要心硬一些。」
「属下明白!」
「去吧。」
……
次日,镇江城西城楼。
林浅见到了最新落成的京观。
只见京观形似一个坟包,大约半丈高,直径两丈长,以鞑子头颅堆成,周围以封土夯实。
在平地上拔地而起,分外突兀,看着就让人心底直冒凉气。
据陈良策说,这只是个小京观,里面埋了不到两百颗头颅,若是上万颗脑袋筑成的京观,能像个小丘一般,看起来分外震撼。
林浅听了这等说法,不由笑道:「这等京观,你见过?」
「我也是从书里看的。」陈良策道,「当年,隋炀帝征高句丽惨败,高句丽就筑了一座如山丘一般的京观。」
林浅收回目光,望着残破的镇江城,说道:「过几天,水师就要南撤了,估计鞑子的反扑也快到了,和我一起走吧?」
陈良策笑着摇头。
林浅向来不爱劝人,只是相处数日,他发现陈良策这人能文能武,又性格沉稳,颇受部下爱戴,不免起了爱才之心。
前几日,陈良策手下哨骑已在西北驿道上,发现了上千建奴兵马,想来就是来收复镇江的,和这等军力一比,陈良策留下根本就是螳臂当车。
林浅忍不住再次开口:「有什幺意义呢?头发剃了再长就是,你当时投降,也是大势所趋迫不得已……明知留下必死,何必枉送性命?」
陈良策目光坚毅:「我是大明的镇江守备,哪有不战而弃城的道理。」
林浅叹口气,接着压低声音道:「守备若是担忧朝廷责罚,我倒是有个去处。」
陈良策拱手道:「千总好意,在下心领了。」
接着,他指了指自己刚长了一层发茬的头顶:「只是我受此大辱,又失节在前,已无脸面再回大明,只想以一场血战,洗刷耻辱。这一次,我不会再逃!」
林浅被他气节感染,良久无言,拍拍他手臂道:「好,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陈良策大笑道:「哈哈哈哈,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