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前后,瞭望手惊喜道:「陆地,咱们到岸了!」
白清走出尾舱,手搭凉棚,朝船艏方向望去,只见天际线浮现了一片绿线。
白清下令道:「航向东北,沿岸行驶,寻找海岛。」
临行前,林浅对白清嘱咐过,辽东建奴弓马娴熟,船员们陆战绝不是对手,好在建奴没有海船,所以到辽东后,要先找个海岛落脚,其余的任务再徐徐图之。
收下传令,船队集体掉头向东北航行。
辽东岛多,仅两个时辰,瞭望手就看到一座大岛。
白清下令两艘海浪舰绕岛侦查,确认安全后,船队登岛扎营。
船队此行带的物资极多,靠岸后,船员们搬运不绝。
白清将营地定在一个岛中平坦之处。
正扎营的功夫,遥见海上有小船驶过,白清怕走漏风声,派钟阿七率海浪二舰,去把人抓来。
一个时辰后,钟阿七绑来三个青壮渔民,带来白清面前。
三人跪在地上,面色惊恐,磕头不止,口中不停说些听不懂的怪话:「巴布纳……巴布纳……」
白清略感头痛,询问:「你们是汉人吗,会不会说官话?」
上岛这幺长时间,白清官话也练了七七八八,粤语口音还是重,但不影响交流。
渔民们听了,对视一眼,眼中露出欣喜又戒备的眼神。
其中一人小心试探道:「敢问……是大明水师吗?」
说的也是官话,辽东口音极重,白清勉强能听懂。
她点点头,取出腰牌道:「我是辽东经略麾下把总,赵千。」
这身份是林浅定好的,大明官军的身份在辽东活动方便,但直接说自己是闽粤水师就太假了,说是辽东经略的麾下,来辽东活动,权责顺理成章。
白清腰牌上,确实也写的是赵千名号,只是小字写了归属南澳水师营兵。
这点小谬误不打紧,毕竟腰牌这东西大部分情况,掏出来晃一下就行了。
就算真有人详查,借口说辽东军情紧急,临时征调,腰牌未来及调换就是。
渔民们听了白清回复,默然不语,须臾竟嚎啕大哭起来,三个大小伙子放声痛哭,声势颇惊人。
引得周围扎营寨的船员纷纷侧目。
「哭什幺,我又不杀你们!」白清有些莫名其妙,大声呵斥。
她心中暗想,就算是珠江口疍民,见了官军,也不至如此痛哭,难不成辽东官军比闽粤官军还要不如?
在她认知中,闽粤官军已经恶毒到极致了,真不知辽东官军会坏到什幺程度,才能把人逼成这个样子。
没想到,渔民下一句话,让白清大跌眼镜。
「军爷!我可等到你们了!」
渔民仰天大叫,似要把胸口闷气全吼出来一般,说罢一边痛哭流泪,一边磕头不止。
那磕头的力道,反比之前说怪话求饶时,用的还大些,三个渔民均是如此。
白清厉声道:「不许哭了,也不许磕头了,发生了何事,原原本本说来,三个大男人,别婆婆妈妈!」
渔民擦擦眼泪,忍住抽泣,道:「想来将军还不知道,半个多月前,沈阳城破了……没过几天,辽阳城也破了……该杀千刀的死鞑子!」
即便留着泪,渔民提起鞑子二字,也是牙关紧咬,面目狰狞。
「鞑子在我们村,杀……杀了老多人了……我们哥仨个,住的离海近,才逃了出来,唉,可惜乡亲们全……」
白清面色不变,其实建奴攻破辽沈的事,她出航前,林浅就跟她说了。
她此行的最大任务,就是收留辽东难民。
让白清真正惊讶的是,按渔民的说法,建奴攻破辽沈,是在半个月前,而林浅是提前一个月,告诉她的这个消息。
甚至攻破城池的先后顺序,城池被破后,建奴的残暴和汉人的惨状都与舵公说的分毫不差。
饶是白清知晓舵公有神机妙算的本事,此刻也难免感到震惊。
也就是白清读书不多,不清楚此等军国大事的重要,要换了郑芝龙来,绝没有白清这幺镇定。
白清让渔民们起身,解开绳索,拿来干饼给几人吃,问道:「你们一开始说的,巴什幺的,是鞑子的话吗?」
三个大口吃干饼,噎的说不出话,好不容易捶着胸口,咽下去道:「对,鞑子的鸟语!只会几句,求饶用的。」
白清又问:「你们村子在哪?离这里远吗?」
三人停住,看向白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