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跑上楼顶,小学的天台被死死锁住,张述桐扶着膝盖冷静下来,自己被老师唬住了,路青怜也许心情不好,但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只会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待着。
张述桐趴在窗台上,俯啖整个校园,可那座图书馆还没建起来,符合条件的地方还有哪?张述桐跑去礼堂,就是元旦晚会举办的地点,一个上了岁数的校工正在打扫卫生,他赶紧描述了一下路青怜的特征,对方居然真的有印象:
“那个小姑娘啊,早上是来这坐过一会。”
“她有没有说过什?”
“没有,就是一个很安静的小孩,还背著书包呢,我问她你怎还不去上课,她就站起来走了。”也许不在学校内?
张述桐皱着眉头去了湖岸边,湖面平静如镜,哪还有船的影子,因为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渡轮,张述桐观察了好几天,一艘船都没有发现,也许是她奶奶很早就灌输过不能出岛的观念。
如果有,那也只有一艘,他又去了路母从前拴住渔船的地方,可上面的绳索还停留在被自己解开时的样子,四周也没有发现脚印。
母亲的墓前?
但张述桐真的不知道她妈妈的墓在哪。
他甚至去了禁区,最后又回了学校,在校门口的服装店问:
“有没有看到一个长头发很漂亮的小女孩,背着粉色的书包?”
“早上倒是有一个,”女人漫不经心地整理着一件印花衬衫,“就我手这件衣服,看到了没,她当时看了一会就走了,好像是往南边。”
那正是回山的方向。
路青怜就好像真如请假的借口一样,突然有了急事回了庙。
张述桐却知道她是为了喂那群狐狸,他又回到小卖铺。
“是买了一袋火腿肠,那可是她自己挑的啊,过了一会又从山上下来了,至于你问我她朝哪边走,谁会在意这个……”
张述桐忽地眼前一黑,却不是因为梦境的跳跃,而是饿得,浓浓的眩晕感袭来,很像低血糖的症状,他正要买一袋面包,却发现兜根本没钱。
现在不是想办法吃东西的时候,张述桐慢慢走到路上,能找的地方已经找遍了,他甚至怀疑自己没有必要这紧张,说不定晚上回到庙、路青怜就会毫发无损地出现在面前。她一直都是这样,神色淡淡、行踪神秘,像即将消散的雾气,哪怕你追问个不停,她嘴的回答总能让人哑口无言。
现在是下午三点,他在小卖铺终于看到了一块表,一块指针尚在运作的表,时间过得很快,张述桐又去了初中的教学楼,如果是八九年后,只要推开天台的门,不用动脑筋就能发现一个系着高马尾的背影,但这次不同。
何其相似的一幕,张述桐想,她又这毫无征兆地消失了,那时自己束手无策,现在同样如此,可区别只在于那时候可以在学校等,现在则必须找到她。
警察已经来到了学校:
“已经围着湖找了找,没发现你们说的孩子,除非是最坏的一种情况,她现在已经溺水了。”“郊区呢?”张述桐问。
“当然找过了,东南西北各个方向。”老师补充道,“你先回去上课,留这也帮不上忙,对了你哪个班的?”
张述桐被问住了,某种意义上他才是最特殊的那个,会流血会睡觉会饿得眼前发黑,与其他人无异,可他于这个世界就是一片空白,既没有来历也没有身份。
另一边警察还在和老师说话:
“那个孩子平时有没有喜欢去的地方?”
“没有,我印象她不是回山就是在学校上课,平时成绩很好,算听话乖巧的类型,也没看她在学校哭过闹过情绪,按说不应该啊……”
他们分析得都有道理,可张述桐想,你们对她连了解都称不上,又何谈都找得到她?
可他也没资格说这种话,自己不还是一样找不到。
不能再想了,眼看警察就要收队上车,张述桐急忙跟了上去。
片刻后他手心捧着一杯热水,盯着墙上的挂钟出神。
警察坐在对面,有张国字脸的男人说:
“其实真实情况和老师说得相反,越是不起眼不爱说话的小孩,遇到事情越容易走极端寻短见,可我们已经找过了,乐观点想,也许她晚上肚子饿了就会回去。”
“不对。”张述桐下意识说。
“什不对?”
“我是说既不是寻短见也不是离家出走。”
“拐卖的话,已经很多年没出过这种事了,你冷静一下,好好想想她平时喜欢去什地方,我们再去找张述桐动了动嘴,却说不出话来。
“也有可能躲在朋友家,她有哪些要好的朋友,或者相熟的叔叔阿姨? ”
张述桐摇了摇头。
“这样就没有办法了,还没过十二个小时,是不是失踪都不好说,每个人的说法都不一样,同桌觉得她有急事,是因为她平时做什从来不向谁解释,老师觉得是轻生,因为她家出了事情,校工和服装店的老板认为她是想参加元旦晚会,因为她盯着礼堂和衬衫看了很长时间,小卖铺的女人我们也联系了,用她的话说,那就是个嘴馋又没钱的小女孩。谁的说法都有道理,这个孩子的心思让人猜不透。 ”
警察顿了顿:
“当然你也可以这样想,是她恰好骗过了所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