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说你们几个吧,若萍看上去风风火火的,其实心思很敏感,別把她当作大大咧咧的女生,多照顾下她的心情,清逸一直是有主见的孩子,但他就是太冷静了,更擅长出主意,而不是拿主意的那个,杜康那小子就更没事了,反正这三年多我也没见过他有啥心事,当然了,你们聚在一起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好在他们仨愿意听你的,所以我无非是多嘱咐你几句。
“秋绵那里,她家里的事你现在也知道了,但说句不太好听的话,知道了咱们也没办法,帮不了忙也添不了乱,不是说不管不问吧,但秋绵其实是个很坚强的女孩子,你別总是小看人家,以后会吃亏的。”
老宋顿了顿:
“其实呢,这些学生里面,我最放心不下的反而是青怜,你可能觉得很奇怪,青怜成绩一直都是第一,也从不惹事情,喜欢一个人待著,这样的性格有什么好担心的,但恰恰是因为这样,我反倒最放心不下。
“之前我记得也和你说过,虽然现在倡导要尊重別人的信仰,但她以后一直待在岛上也不是个事,总不能一直都做庙祝吧,以后总要上高中上大学,一直待在这座岛上倒是委屈她了。”
老宋发愁道:
“你看,她日子过得还是挺艰苦的,连个自行车都没有,天天上放学都靠走路,颳风下雨都是这样,再偷偷告诉你个秘密好了,別说是我说的啊——”
张述桐下意识竖起耳朵,老宋却说:
“你们以前吃午饭的时候是不是从没见过青怜,据我所知,她都是一个人跑到天台上吃。”
张述桐心说我早知道了,还以为您要说什么。
老宋又说:
“有次下雨吧,她没上天台,我正好碰到她在教室里吃饭,咋说呢,饿不死人,但和什么好吃营养都不沾边,我本来以为是她家里条件差的可以,但青怜给我说其实不是,而是她们庙祝都这么吃的,当然她也不愿意多说,我就只好按我的意思理解了,可能也和信仰有关?比如和尚不是不能吃荤吗,她们庙里可能没有这么严格,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我平时带你们吃饭的时候,很多次都想喊上她,一是想让你们互相交个朋友,她也不至於孤零零地一个人,二来呢,也是改善下伙食吧,但她每次都不去,后来就很少提了。”
张述桐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件事——
好像路青怜这次很轻鬆就出来了。
放在其他人身上不奇怪,和同学老师吃顿饭还不正常,可放在路青怜身上就太不正常了,要知道,从前若萍好几次直接间接地喊过她好几次,每次都被她淡淡地拒绝了。
唯一的一次,就是那次老宋在商场里请客,但那次不如说赶巧了,自己发著烧,路青怜的脚也需要静养,恰逢老宋喊他们,两人正需要一个去处,而不是抱著聚餐的心思。
除此之外,似乎没见过路青怜参加过哪些集体活动。
“所以这次青怜出来,我也挺意外的,”老宋开了句玩笑,“可能是看老师要走了才给个面子?”
张述桐对这件事倒有不同见解,他觉得老宋说的就是真相。
路青怜是个和谁都不亲近的人,但也分程度。
就像昨天在天台上,她跟著自己毫不犹豫地赶去宿舍楼,按说路青怜好奇心这么淡的人,如果不是那个人可能和老宋有关,不说直接走人当作没看见,以张述桐对她的了解,最多是下了天台去找別的老师提醒一句:
“有人跳楼,最好打个120。”
路青怜还是很尊重宋南山这个班主任的,但也不奇怪,人与人的相处本就是有来有往的过程。
老宋一直很关照她,光是张述桐印象里的,像每次她只要说自己回庙里有事,老宋从不追问原因,大手一挥便痛痛快快地批假,相比之下,现在换成了徐老师,估计以后有的路青怜头疼;
每年开家长会的时候,他们班的开场白永远是对著路青怜大夸特夸,老宋站在讲台上唾沫横飞,一通话说完十分钟过去了,別的班早已开始念这次考试的成绩,他们班还停留在路青怜同学怎样怎样,绝不是因为路青怜成绩好,而是她的位置上从来没有人坐,更像是在一眾家长学生面前给她撑腰;
还有上放学遇上恶劣天气,也会开著小车捎她一程,张述桐记得老宋还说过,甚至想自掏腰包给路青怜买辆自行车,只不过少女没要。
这还是他看得见的地方,看不见的地方还有更多。
张述桐觉得路青怜其实在某些地方有种坚持,比如对她好点她就固执地认为要还回去,像那次他们在环山路上发现了长发女人的脚印,大家一起去了別墅里吃了顿饭,那时候路青怜已经確定了脚印不是那个“假路青怜”的,按说两人合作的基础已经没了,顾秋绵的安全也和她关係不大,但她吃了一顿午饭,还很新奇地多夹了几筷子杏鲍菇,就觉得承了顾秋绵一个人情,哪怕带著伤跑了一天也是理所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