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述桐一愣,他在梦境中记得清清楚楚,路母的名字应该是路青岚才对,可这又是怎回事?路青怜终于抬起了脸:
“我奶奶的名字。”
“……谁?”
张述桐汗毛乍起。
“路青川,是我奶奶。”
她眸子古井无波。
“可她·……”
如果这具棺材是她的奶奶,那庙的那个老妇人又是谁?
“重名?”
“庙祝有家谱。”
张述桐失神片刻,他忽然敲了敲棺材的侧壁,却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回响。
面没有东西。
可他不知道这到底算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张述桐迟疑道:
“有没有可能是泥人?”
“我从前见过她流血。”
沉默中,路青怜朝浮雕走去,她一边打开相机一边说:
“这没有我的母亲,先上去吧。”
等回到商场门前的时候,张述桐仍然没有回过神来。
回来的路上一路无话,幸亏把那杯奶茶喝光了,如果放在现在,估计会心不在焉地扔进垃圾桶。可寄存在服务台的东西不能不回来取。
两人临走时将它们都存在了商场,商场依然很热闹,张述桐本想帮忙,可路青怜不用他接手,她左手提着一个袋大塑料袋,右手提了一桶食用油,手臂下夹着几提卷纸,脚步不疾不徐,在服务台柜员奇怪的目光下,张述桐拿着一袋火腿肠尴尬地道了声谢。
他将大大小小的东西在摩托车上捆好,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两点出头,除了回家也没有别的去处,况且两人刚从地穴爬出来,浑身上下甚至头发都沾了一层土,别说路青怜这个洁癖,就连张述桐都受不了。 “饿不饿?”路青怜问。
“不用客气,回家吃吧。”张述桐叹口气。她似乎觉得借了车子将东西带回去,就算欠了人情,一直想方设法地请他吃些东西,可她手头也不算宽裕。
摩托车发动了,路青怜皱眉道:
“振动好像变大了。”
“……是东西太重。”
“这样。”她点点下巴。
张述桐有时候也会想,如果她去学驾照会怎样,如果老宋还在岛上,张述桐倒是很乐意教她怎开车,虽然他自己也只摸过一次方向盘。
车子在山脚下停下,路青怜摘下头盔的时候,竟落下一层薄薄的尘土,灰头土脸,可以说是对他们当下最恰当的形容。
“回去小心些。”
路青怜提着大包小包的生活用品,是个清冷又拉风的女人,她回眸道:
“嗯。”
张述桐调转车头,他朝身后挥了挥手,车子轰轰驶离山脚下。
他这一天起得很早,做得事情不少,中间偶有休息的时刻,又随即奔向下一个地点。
将车子停好的时候,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路青怜忘了将那袋火腿肠拿走,张述桐也不跟她客气,就拆了一根火腿肠咬在嘴,反正以后可以赔她一袋。
刚进家门的时候,老妈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今天玩得怎样?”
那玩得可太疯狂了,张述桐腹诽了一句:
“还好。”
“去找青怜了啊?”
“愿……”
“桐桐你身上怎这脏?”老妈蹭地坐起身子,拍拍身边的沙发,“去哪玩了,速速坐下,让娘亲八卦一下。”
张述桐说今天不光和班主任友好交流了一番,还帮忙见义勇为了一次,又陪着一个小朋友玩了半天,对了,还有女同学给他买了奶茶,又请客吃了零食,说着他努努嘴的火腿肠,说看吧看吧,你要不要来一根?老妈便乐得瘫在沙发上,他这人一直都是这样,报喜不报忧啦。
洗过澡后,张述桐将自己摔在床上一一摔得左边身子。
别看一天都坐在车子上,其实运动量不算小,他有些困了,准备一觉睡到晚上,今天够充实了,醒来是黄昏也不会让人寂寞,客厅响起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是老妈正要出门买菜,晚饭据说蛮丰盛的,张述桐定好了闹钟,脑袋刚沾在枕头上,铃声便响了。
是路青怜的电话。
他嘀咕着这时候她打电话干什,还是说自己有点乌鸦嘴,张述桐的心悬起一半:
“怎了?”
“有人来过庙。”
张述桐一时间没听懂她的意思:
“什叫有人………”
“奶奶出去的时候,有人进庙翻过东西。”
翻过东西,趁奶奶不在……脑海中仿佛有一道灵光闪过,张述桐忽然间将今天所有的见闻串联起来。 “那个破坏棺材的人?”他从床上坐起来,“去墓穴破坏棺材是为了把你奶奶引开?”
“基本可以确定。”
“丢了东西?”
“暂时没有发现。”
“身份呢?”
“我不清楚。”
他们又聊了几句,半晌路青怜挂了电话,啪地一声,她单手将屏幕合拢,收进贴身的钱包。她抱起双臂,背身站在正殿外,透过虚掩的木门,能看到一个老妇人跪坐在神像前念念有词,从回来后她就一直是这样。路青怜回眸一瞥,轻轻将木板合拢。
伴随着吱呀一道关门声,正殿的光线变得昏暗了,只剩神台上还亮着一盏烛台,火苗跳动的阴影舔舐着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名叫路青川的老人回过头,看向那道朝偏殿走去的背影,她本已站起了身子,似乎想叫住少女说些什,可老妇人的嘴唇动了动,又跪坐回去。
她那浑浊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面前一道木牌,半响,才用沙哑的嗓音说:
“路青岚,你男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