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车再次发动了。
两人戴好头盔,缓缓驶入商场门口的道路,然后一路向南骑去。
“居然会跑来城区。”张述桐喃喃自语,“它真的是在漫无目的地游荡吗?”
“起码没有展示出攻击性。”路青怜捏下离合,车子换了一档,“如果是找你的话,那它不应该这离开。”
“也对,”张述桐皱眉道,“所以跑来这只是巧合?”
“待会就能清楚。”她顿了顿,“张述桐同学,你能不能不要再喝奶茶了?”
张述桐松开吸管,看看手的两杯奶茶:
“买了不就是喝的?”
“你最好严肃一点。”
根据徐老师的印象,实在是“路青怜”打扮得太显眼,这个人手一件羽绒服的冬天,只有它穿了一身青袍。
十几分钟前,大概是在商场门外,徐老师看到了泥人的背影,她本是好心,喊了几声却没人回应,便下意识追了出去。
要不是今天的人实在太多,要不是小满还在商场等着,恐怕徐老师会拉住泥人问个清楚,想到这张述桐也为班主任捏了把冷汗。
几分钟前张述桐打了个马虎眼,说是路青怜的远房亲戚来到了岛上,对方第一次来,人生地不熟便迷了路,说完不管徐老师相信与否,便和路青怜取了头盔直奔摩托车。
对他们来讲,泥人出现在城区反倒是件好事,无需骑车乱逛,只需要找沿街的小贩打听几句就好。 ………对,一个穿青袍的女人。 ”
“拐弯了? ”
“又往西去了?多谢……”
摩托车穿过几条小巷,他们追了一路,终于在道路的尽头看到了那道长发的背影。
张述桐精神一振,可周围还有行人,找不到动手的时机,只好耐着性子等。
摩托车的速度一降再降,车身的抖动开始变大,这时倒不如自行车方便。
“能分辨出来是谁? ”张述桐问。
“应该………”路青怜不知想到了什,她回忆道,“不是她。 ”
“她”自然是指路母,张述桐没由来地松了口气:
“那就是从前的庙祝? ”
“也许。 ”
“你们家有没有族谱? ”
“就算有,也不会有画像。 ”
“可如果它死后变成了泥人,为什今天才被发现? ”
这个问题路青怜也回答不上,唯有控制着车子缓缓跟随,张述桐也没闲着,他环顾四周,就怕从哪跑出个熟人,然后大喊:
“路青怜同学,你怎在这……”
“如果碰到意外情况我去解释。 ”张述桐低声说,“你不要摘头盔。 ”
又是十几分钟过去了,他预想的情况没有出现,摩托车跟着泥人出了城区,人烟开始稀少了,午后的郊区刮起了风,太阳在头盔的护目罩上反射出惨白的光。
他们终于驶上了一条无人的小路,路青怜捏住车,就要动手。
“等下。 ”张述桐却拉住她,“不如看看它到底要干什。 ”
这一路上他发现了一个规律一
对方不是在闲逛,而是朝着某个固定的方向赶去,只是城区建筑太多,不得不绕一些路,眼下到了郊区,泥人的行进路线俨然成了条直线。
这让他想起了那个前往别墅的泥人,同样表现出了很强的目的性。
他心中的好奇盖过了惊讶,路青怜闻言也点点头,摩托车再次发动。
车子和泥人始终保持着十米以上的距离,甚至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在原地等待片刻。
“车子是不是坏了? ”路青怜忽然问。
“怎了? ”
“振动很大。 ”
“……怠速的时候就是这样。 ”
他们走一段停一段,行驶的时候不怎交流,停车时会随口聊上几句,就像在一个个路口等待着漫长的红绿灯,明明从商场跑出来的时候还很郑重,可拖到现在,很难生出多少紧迫感。
到了后来,连路青怜也不再坚持了,车子再一次停下的时候,她接过张述桐递过的奶茶,单手拧动油门。
“你不如一口气喝完。 ”
“你这周的作业有没有写? ”
张述桐有点懵:
“现在是讨论作业的场合吗? ”
“现在也不是喝奶茶的场合。 ”路青怜头疼道。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渐渐能看到远处的湖水,他们两个不再说话了,因为再过不久,车子将驶入名为“禁区”的水域。
果然是禁区。
路青怜将奶茶递了回来,她双手握住车把,微微俯低腰肢,时刻关注着泥人的动向。
张述桐则晃晃已经空了的纸杯,很想翻个白眼。
天色苍苍,枯草茫茫,茂密的芦苇在寒风中弯下身子,露出了其中的人影,像是前来钓鱼的路人,张述桐随即眼皮一跳。
“扶好。 ”
他从后座上起身,直接握住了路青怜的右手,油门倏然移位,摩托车咆哮着朝右前方冲去,即使是路青怜也猝不及防,几乎是同一时间,她扶住车把,硬生生救回即将歪倒的车子,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从张述桐起身、加速、再到救车,直线行驶的摩托车如飘移般拐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他们两个的配合堪称天衣无缝,路青怜却按捺着怒意:
“你……”
“左边。 ”
身后的那道声音不复刚才的轻松了,他的嗓音轻得被风声盖过,却几乎凝实:
“那是你奶奶。 ”
路青怜怔了一下,沉默地接过车把,张述桐也坐了回去,他们就像一对出来闲逛的年轻人,若无其事地驶上一条新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