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没那幺重要,」里德说,「我承认,你确实是有些特殊,毕竟像个飞弹一样一头扎在宇宙屏障上,就已经够惊人的了,你还能直接编译宇宙数据,对那个时候的我来说,确实很神奇。」
「但是,不是每个人都会一直停留在玩玩具小车的年纪,哪怕这辆玩具小车的涂装很炫酷。可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干,我要从小学升到中学,读完大学再读博士,继续我的研究,完成我的事业。很久以前的玩具被遗忘在角落再正常不过了。」
「砰」的一声,席勒又给了他一拳。
「不是说了这次不手滑了吗?!」
「里德·理查兹,」席勒伸出了一根手指说,「我头一次如此严肃地对一个人说,你真的很没有礼貌。」
「抱歉,但你不是头一个对我这幺说的人。」里德又摸了摸被打伤的脸颊,然后说,「我知道我这人说话有点难听,但我也没办法。」
「但我记得我之前教过你一些说话的技巧。」
「就是因为是你教的,我才没用,因为你一眼就能看出来。」里德晃了晃脑袋说,「而且,对心理医生说谎不是个好习惯。他们都这幺说。」
席勒一时无言以对。他喝了口酒,然后说:「所以你就是单纯忘了。」
里德点了点头说:「后来再见到你的时候,我一时都没认出来。因为你知道的,用那种视角来看,和在现实中看你的真人不太一样。要不是后来见到了皮卡丘,我都未必能认得出来你。」
里德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这里要装的东西太多了。如果我用你的精神形式来塑造我自己的精神世界,那幺那座塔会一直向上延伸,没有尽头。尽管这座塔里就只有我一个住户,但是所有的房间都需要用来储存知识,直到有天,像根钉子一样从我的头骨上穿过去,长出来,直通天际。」
这个比喻实在太形象了,席勒几乎是立刻就联想到了画面。他现在不是想给里德一拳,而是想直接把他扔出酒馆了。
「不过,现在你又变得很重要了,」里德说,「虽然我并不觉得我的计划需要一个安全保险,但是我实在不想应付斯塔克那个精神病人。我可以告诉他,我的保险措施就是你,即使全人类都被抹消了,你也不会被抹消,然后你可以力挽狂澜。他果然就不再纠缠我了。」
「这最好是真的,而不是你为了应付托尼搞出来的说辞。」席勒看着里德的眼睛说。
「这当然是真的,」里德也看着他的眼睛并说,「虽然我确实是想搪塞斯塔克,但是如果连我都编译不了你,那绝对不可能有人成功。我可以打百分百的包票。」
席勒看着里德。很神奇的是,你很难从他的眼中看到自负之类的情绪,甚至就连精神分析法,也感受不到他的傲慢。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里德是个很纯粹的人。他判别一切的标准是他自己,对他有用的就是重要,对他没用的就是不重要。
要忘记席勒这样的人是很困难的,但是里德就是如此理所当然地遗忘了这一切。席勒能看出他没有说谎。对席勒来说算是个转折点的那一天,只是他日常枯燥无聊的研究当中并不值得被特殊记住的一环,转瞬即逝,飘然无踪。
在里德身上,席勒感受到了某些其他人曾在他身上感受到的东西,就好像现在面对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某种概念——代表着知识,代表着科学,代表着无尽的探索。
人类总是在直面宏大的时候,感知到自己的渺小。在那一瞬间,席勒听到,发动机的咆哮声开始变小,零件旋转的速度慢下来,宁静接踵而至。
对于席勒来说,这是一种相当新奇的体验。他那难以言说的庞大思维,开始向一个点聚拢,然后缓缓地、缓缓地,真正地投射到了他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上,就像是抽离的灵魂突然归位了。
席勒端起酒杯喝了口酒,抿了抿嘴,低头看向酒杯中,喃喃自语道:「……原来是这种味道。」
又填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