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南昌,两江总督府。
相较于天京的震荡,湘军大本营显得更为压抑和警惕。
虽然未发生高级将领叛逃的恶性事件,但军中也出现了小股士卒受《光复新报》影响而开小差的现象,这引起了曾国藩的高度警觉。
已升任两江总督的曾国藩,实际控制区域仍主要限于江西,面对安徽的大片沦陷区和江苏的遥不可及,他感到肩上的担子无比沉重。
此刻,他正对着地图上福建的位置,眉头紧锁。
弟弟曾国荃大步走进来汇报:「大哥,浙江周天受已集结七万兵马,陈兵分水关,不日可进逼福宁府。若加上福州庆端所部,清军在闽东北可达十万之众。」
曾国藩摇头叹道:「周天受部能战者恐怕只有半数,福州绿营废弛,水师难用于陆战。」
「想凭此击败光复军,只能说是艰难!」
「而且,我观其动向,这石逆……其志恐不在流窜,而是要在福建扎根啊!」
他原本判断石达开会西走江西、湖南,如今对方战略突变,固守福建,让他倍感棘手。
曾国荃却是没有这幺多顾虑:「大哥何必长他人志气?石达开虽然能打,但困守福建,还是我们湘军的瓮中之鳖。」
曾国藩叹道:「理智上,我也更愿意打这石达开,这束发粤匪比长毛的危害要更大。」
「毕竟长毛长于战役、战斗指挥,注重机动作战,而且喜欢采用流动作战方式,虽攻下过许多城镇,就象猴子摘玉米,边打边丢,却没有没有全局战略谋划。」
「所以对付太平军,我们只管稳扎稳打,压缩他们的活动范围,即可逐步收复。」
「但这束发粤匪,却是有着大战略啊!」
曾国荃不解,他有着十足的傲气:「大哥,咱们也不是没有和石达开交过手,他虽然打仗厉害,但也没有上升到大战略的地步吧?」
「一个衢州他都拿不下,现如今也只是占据着两府之地,周天受周天培兄弟这十万人,就算是剿灭不了他,却也能拖住吧?」
「等我们扫平江西安徽两省,而后与他们合围,轻而易举便可剿灭。」
「沅甫,」曾国藩没有直接反驳,而是将桌上一封书信推了过去,「你看看这个。」
「这是谁的书信?」曾国荃疑惑地接过。
「广信知府沈葆桢转来的,是他在福州的家人寄给他的报纸抄件和一些见闻。」曾国藩语气复杂。
曾国荃展开信纸,快速浏览起来。
起初尚算平静,但越看脸色越是难看,看到最后,已是面沉如水,呼吸都粗重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