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敬生起身深揖一礼,哽咽道:「侄儿谨记。」
房门外一阵脚步声,夏言神色凝重,「敬生,回去睡觉。」
「是,叔父。」夏敬生起身离开,推开门,见一位公公等在门口,夏敬生经常能见到这位公公,问好,「高公公。」
内宫司掌印牌子高福,着天青色纻丝曳衫,外套一件防寒的袄子,头上包着缀玉结子的阳明巾,照比动辄身披大氅出场的其他公公,高福再简朴不过。
但高福是十三监掌印牌子中最早受赐蟒袍的一位,嘉靖年间受宠,经久不衰。
高公公说话慢条斯理,「敬生,这幺晚还没睡呢。」
「是,高叔,睡不着。」夏敬生对高福颇为亲切。
「你也不像我们这群老家伙,年纪轻轻的怎会睡不着呢,等着我给你弄个偏方,吃了保你睡。」
「多谢高叔!」
「哈哈哈,去吧。」
夏敬生又向高福行礼道别。
待到夏敬生离开,内宫司掌印牌子高福脸上只剩严肃,擡起左脚先跨过门槛,他来找夏言不需通禀,可径直走到夏言寝房。
夏言披上袄子,站起,「你怎幺来了?」
「我即是报丧的乌鸦,一来准没好事,」高福苦笑,「顾鼎臣死了,刚死。」
夏言怅然若失。
顾鼎臣是夏言之前的首辅,夏言被嘉靖敲打而后重新启用,顾鼎臣便退居次辅,顾鼎臣一整个嘉靖十九年都病着,终于在白雪前咽下最后一口气。
功名利禄,皆似幻。
夏言转瞬调整好情绪,以他的地位而言,哪怕流露一息的情绪都是奢侈,高福深夜入府,绝不是仅仅因为顾鼎臣死了。
高福尊敬地看了夏言一眼,
光靠首辅在朝堂办不了事,不知从何时开始,形成首辅和大珰协作的模式,夏言与高福官宦生涯同起同落,已合作几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