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合的是,威尼斯电影节本就是威尼斯双年展的重要组成部分。因此,前来参加电影节的各国导演、电影人们,也纷纷听闻了双年展主题展上出现了一位年轻得过分的天才摄影师兼新兴影像艺术家。
吴忧藉此机会,结识了张一谋,北野武,以及对中国电影走向世界起到重要推动作用的策展人马可·穆勒等人。
张一谋在仔细参观了吴忧的个人展览,尤其是看过他从最初学习摄影到后来成熟期的系列作品后,内心受到了极大的触动。
他清晰地看到了一个艺术家的蜕变轨迹:从追求单纯视觉上的「美丽」,到构建画面内在的「魅力」;从呈现客观世界的「真实」,到灌注主观意识的「表达」。这种近乎野蛮生长的进化速度和对影像本质的敏锐把握,让张一谋赞叹不已。
回国后,张一谋得知吴忧虽然有了一番成就,却仍渴望进入专业的院校进行系统性的理论学习,夯实基础。
他立刻主动向自己的母校北京电影学院大力举荐。北电的校领导们听闻一位刚刚斩获威尼斯金狮奖的艺术家愿意入校学习,简直是求之不得。经过一番快速而高效的向上沟通和特批流程,吴忧被北电免试破格录取,成为了98级摄影系的一名新生。
然而,入学后的吴忧,很快发现自己面临着一个「尴尬」的局面。除了部分基础理论课程,在许多专业实践课上,一些老师站在他面前,竟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就连张会军和穆德远在一次私下闲聊时都不无自嘲地吐槽:「这小子那手活儿,对影像的理解,感觉比我们这帮老家伙都高出不止一个张一谋去,这课还怎幺教?」
开学后不久,张一谋筹备新片《我的父亲母亲》,他邀请吴忧担任这部电影的摄影师。这对于从未有过正式电影长片摄影经验的吴忧来说,是一次全新的挑战。
但他脑海中那个AI,赋予了他近乎恐怖的学习与适应能力。开机最初的三天,他确实拍废了不少胶片,似乎在寻找电影语言的独特节奏。可从第四天开始,监视器后的张一谋就惊讶地发现,自己几乎挑不出吴忧镜头的任何毛病。
等到第六天开始,张导脸上的笑容就再没消失过,他甚至觉得,吴忧的每一次运镜、每一次布光、每一次构图,都完美地契合了自己内心的想像,并且在某些地方,还给出了更具灵气和表现力的方案。
威尼斯双年展的金狮奖奖金,个人展览带来的收入,以及担任《我的父亲母亲》摄影师的丰厚片酬……这几笔钱加起来,支撑吴忧拍摄他自己的这部处女作,已然绰绰有余。
但在这个年代,拍电影并非仅仅有钱就行。严格的审查制度和行业规则下,电影必须挂靠在有资质的电影制片厂名下,即所谓的「厂标」。
此外,那些昂贵的专业摄影、灯光、录音设备,也不是个人能够轻易购置的,都需要依托制片厂的资源进行租赁。这两点,正是吴忧此刻需要依仗青影厂的地方。
侯克明沉默良久,终于拿起笔,在吴忧带来的设备租赁表格上勾选了几个型号,在旁边标注了些数字,接着又在关于厂标使用和投资份额的那页纸上,飞快地填写了一番,然后带着一股决断的气势,将表格推回到吴忧面前。
「喏,」侯克明的嗓音带着一丝疲惫和不容置疑,「这已经是我能给出的最大支持了。」
吴忧放下那个印着红字的搪瓷杯,接过表格,目光迅速扫过。投资份额那一栏,赫然是一个醒目的「零」。厂标使用费,则定在了一万元人民币。
看到这里,吴忧内心其实是满意的,他本就不指望厂里真金白银地投钱,能拿到厂标和便宜的设备租赁才是关键。但戏,还是要做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