阀主在花厅召见,这可是不把杨灿当外人了啊,绝对是当成心腹在培养。
杨灿不卑不亢地点点头,随着邓浔往花厅里走。
「杨灿,李大目。」于醒龙穿着常服,坐在花厅里,微笑道:「你们都已交接清楚了?」
二人齐齐施礼:「是,俱已交接清楚。」
于醒龙点点头,看向杨灿:「此去上邦,任一城之督,老夫对你期许甚深。
李凌霄老迈,上邦多有龃龉,你只管大刀阔斧,只要你踢得开局面,老夫不管你用什幺手段,都会全力支持你。」
李大目听了,羡慕地瞟了杨灿一眼。
杨灿微感意外,长揖道:「臣谢阀主知遇信重。」
于醒龙这一辈子都是优柔寡断的性子,前怕狼后怕虎的。
可他去年这一年来遭遇的重大变故太多了。
先是他精心培养多年的长子死了,而费尽心机新立起来的嗣子又太年幼。
接着他便被二房的于桓虎将了一军,虽然他暂时占了上风,可也和二脉彻底决裂了。
于桓虎发誓说从此要自禁于代来城,可不就是从此与他永不相见了幺?
接着他最信任的外务执事何有真背叛了,而且是很早就背叛了。
如此种种,让于醒龙的心态彻底崩了。
他执掌于阀数十载,靠的便是步步为营的谨慎。
可去岁一年的连番惊变,恰似一柄重锤,生生砸碎了他固守的安稳。
长子殒命,二脉虎视,心腹背主————
这般锥心之痛,足以让任何沉稳之人,心境天翻地覆。
这老家伙现在梭哈了!
他赌上了一切,要全力培养、扶持一批新人,逐步替代已经腐朽不堪的老团队。
唯有如此,等他儿子长大成人,才不会从他手中接过一个已经无可救药的烂摊子。
这人啊,一旦赌上了最后一笔筹码,倒是会变得光棍起来了。
于醒龙爽朗地一笑:「往日里老夫行事,总觉得既然一身系以全阀,自当谨慎小心,唯恐行差踏错!」
于醒龙坦率地道:「老夫错了,你年少锐进,心思活络,此去上邦,只管放手施为。
老夫,要看到新、看到变!」
这番许诺掷地有声,他竟也不避李大目。李大目是杨灿举荐的,那就必然与杨灿走的最近。
何况,他的打算,就算能隐藏一时,等他物色的年轻人纷纷走马上任时,也必然会被人知晓他的心意。
所以,于醒龙也就不遮不掩了。
杨灿长揖,沉声道:「阀主放心,杨灿此去上邽,必固城防、整吏治、安民心,求新、求变,绝不负阀主所托!」
于醒龙这才展颜,挥手道:「去吧,好生做事,老夫————等着看你,还我一个全新的上邽城。」
杨灿沉声道:「杨灿铭记此言,定不辱命。」
于醒龙转向邓浔道:「替老夫送送杨城督!」
杨灿行至凤凰山庄山门口时,大门两侧早已站满了送行的管事。
这些人里,既有长房的旧部,也有主院的管事们,一时间衣袍翻飞,人声鼎沸,极显热闹。
邓浔的到来尤其引人瞩目,他虽然只是主院的大管家,但他肩上却担着阀主的体面。
他这人一向不和于阀重臣私相交往,他能来,那就是代表着阀主。
这份分量,让凤凰山庄大门前的喧闹都淡了几分,众管事不禁有些拘谨起来。
杨灿一一谢过众人的心意,看着又一车沉甸甸的程仪被搬上队伍后方的马车,这才翻身上马。
在管事们的道别声中,杨灿一行队伍热热闹闹地驶离了山庄。
车厢内,赵楚生根本不顾车子的颠簸,依旧蹙着眉头思索,反复回想师门旧人。
那些还有联系,知道准确居所的,他都已经写好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