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厨的声音立刻压低了几分,将小徒弟告诉他的消息,一字一句地急急复述了一遍。
杨灿听完,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原本轻松的神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他停下脚步,眉头微微蹙起,在脑海中快速梳理着信息。
仅凭现有的消息,并不能证明什么,或许张云翊只是随口跟王永财聊了聊皮毛的价格。
但一想到之前旺财的汇报,再加上张云翊可以说是对他仇恨似海,杨灿便不敢大意了。
“我知道了。”
杨灿沉声道,“你先回去吧,晚宴的事情多盯着点,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待朱大厨点头应下,待他离开后,杨灿立刻叫来豹子头,吩咐道:“找个机灵乖巧、嘴严实的,盯一盯皮匠王永财。”
……
众庄主、管事在客舍里歇息了一个多时辰,期间有仆役送来茶水和点心,气氛还算轻松。
张云翊也被安排在了客舍暂住,他留在客舍内,主要是陪伴几位相熟的牧场主聊天。
离晚宴还有一个时辰左右时,杨府的仆役突然来到客舍,说是杨灿有要事相商,请诸位庄主、牧场主去前厅议事。
众人纷纷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跟着仆役向外走去。
于骁豹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前,透过窗缝看着外面的动静。
眼见六位庄主、三位牧场主都跟着仆役离开了客舍,自己却没有收到杨灿的邀请,一时间找不到理由再跟过去,不禁更加生气。
“等等,午间吃酒的时候,张云翊好像跟老夫说过什么事情……”
于骁豹皱着眉头,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努力回忆着午宴时的情景。
片刻后,他忽然想起来了,张云翊好像是说鲜卑人的首领拔力末和秃发隼邪,在午宴中途先后带着手下离开了,而且是不告而别,连招呼都没打。
本来,因为他的热络却遭到了秃发隼邪的冷遇,心高气傲的豹三爷已经不想搭理这个蛮子了。
可是这些庄主管事们的“软疏离”,更叫他有力没处使。
如此看来,倒是性情直爽的鲜卑人更好打交道。
想到这里,于骁豹走出房门,便向秃发隼邪的住处走去。
之前为了与秃发部落拉上关系,他曾与秃发隼邪接触过,知道秃发隼邪的住处。
于骁豹走到那处客舍附近,只见房门紧闭,门口没有随从看守,冷清得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看到一个提着热水壶的仆人从旁边经过,于骁豹便道:“住在这里的鲜卑人秃发大人,回来了吗?”
那仆人停下脚步,连忙躬身回答:“回三爷的话,秃发大人晌午的时候就带着手下离开了。
他们走的时候很匆忙,也没说还回不回来,所以小的也不敢擅自收拾房间里的东西,只能先空着。”
“晌午走的,到现在一直没回来?”
于骁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又追问道,“他的随从呢?我记得他带了十多个随从过来,也都跟着走了?”
“是的,所有随从都跟着秃发大人一起走了。”
仆人点点头,又补充道,“对了,拔力大人也是晌午走的,比秃发大人还早半个时辰,同样是带着所有随从一起离开的,也没打招呼。”
于骁豹听完,心中的疑虑更重了。
他摆摆手,让仆人离开,自己则站在原地,蹙眉思索起来:
两个鲜卑首领先后带着所有随从离开,而且都是不告而别,这绝对不是巧合,背后一定有什么隐情。
他不敢再犹豫,立刻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唤来自己的贴身侍卫。
“你立刻去庄里打探消息,看看拔力末和秃发隼邪带着人去了什么地方,一有消息,马上回来向我禀报!”
……
杨灿这边,受邀的九位庄主与牧场主已齐聚中宅的大厅。
厅内陈设雅致,紫檀木长桌两侧摆着圈椅,桌上放着成套的青瓷茶具,茶香袅袅。
中午刚享用完酒肉盛宴,又小憩了一阵,此时捧着温热的茶盏,啜一口清茶,只觉浑身舒泰,疲惫尽消,精神也为之一振。
“诸位休息的可还好啊?”
伴随着温和的笑声,杨灿从屏风后面缓步转了出来。
他换了身淡青色的道服,衣料上绣着细密的暗纹,在光线下若隐若现,愈发衬得他温润如玉。
“见过执事大人!”
众人见状,纷纷起身拱手行礼,只是面带困惑,就连张云翊也摸不透杨灿此时突然邀请他们前来的用意。
午宴刚过,晚宴未到,又没有提前透露半点风声,实在让人猜不透这位杨执事的心思。
其中,六盘山牧场的程栋因为之前送了两匹三岁口的儿马给杨灿,自觉已经与杨灿拉近了关系,便率先打了个哈哈,替众人把疑惑问了出来。
“执事大人今日备下的美酒佳肴,滋味绝佳,我等吃得喝得十分畅快。
只是不知执事大人此时突然召见,可是有什么吩咐要交代给我们?”
杨灿摆了摆手:“‘吩咐’二字谈不上。只有为阀主办事,那才称得上是‘吩咐’。
杨某此时此刻邀请诸位前来,与阀主无关,与于家也无关,只关乎你我之间的机缘。”
说罢,他在主位的圈椅上坐下,双手虚虚向下一按,示意众人不必多礼。
“因此,今日请诸位来,并非‘召见’,而是相请、相邀,更是相商。”
众庄主与牧场主闻言,不由得面面相觑。
杨灿这番话看似温和,却愈发让人心生忐忑。
他们满腹疑惑,只能纷纷落座,等着杨灿继续说下去。
待众人坐定,杨灿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呷了一口,润了润喉咙,这才笑吟吟地开口。
“有句话,杨某要先说在前头,免得诸位心生顾虑。
今日与诸位商量的事情,全凭自愿。
大家愿意参与也好,不愿意也罢,杨某绝不勉强,
更不会因此对不愿加入的人心生芥蒂,诸位只管放宽心。”
可他越是这么说,众庄主与牧场主心里反而越没底。
芦泊岭的赵山河性子最急,实在按捺不住,起身抱拳道:
“杨执事,您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事您直接说便是,大家伙儿现在一头雾水的,心里头实在不太踏实。”
杨灿闻言笑道:“赵庄主莫急。这件事,杨某觉得大有可为,只是其中的门道颇为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