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张云翊出了府门信步而去,旺财就朝正在府前空地上玩耍的几个小屁孩儿招唤了两声。
几个穿着粗布衣裳、拖着两筒大鼻涕的小屁孩儿跑过来,围到了旺财身边。
旺财一人发了一文钱,又低声吩咐几句,孩子们便点点头,撒丫子跑开了。
丰安堡的布局极为规整,如同一个巨大的同心圆。
最中心是杨府,就像是皇宫,是杨灿居住和处理庄内大事的地方;
杨府之外是丰安堡的核心区域,如同皇城的各类职司衙门、办事机构集中办公地;
而整个丰安庄则围绕着丰安堡而建,是庄民们居住、生活的地方,如同都城的内城。
张云翊出了杨府,就在丰安堡的核心区域转悠起来,时而放慢脚步,时而驻足观望,看上去就像是在遛食儿醒酒。
铁匠铺子、木工作坊、粮油作坊、磨坊……
这些作坊的坊主和匠人,自然认识张云翊,而且他们和张云翊的接触,要比普通村人更频繁。
如今见了张云翊,至少面上的礼数不能缺了,他们便停下手中的活计,恭敬地向张云翊行礼问好。
张云翊此行的目的是寻找接头人,自然不会快步而过。
他顺着众人的招呼,时而停下来回应两句,时而微笑地问一问作坊的经营情况。
正往前走,一个穿着两截粗布衣、肩上搭着几张尚未硝制的皮子的汉子,从对面走了过来。
一见张云翊,他便停下脚步,脸上堆起谦卑的笑容,点头哈腰地道:“哎哟,庄主老爷!”
张云翊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向后退了一步。
眼前这人是庄上的老皮匠王永财,常年跟毛皮打交道,身上那股子硝石与兽皮混合的味道极其刺鼻,让人闻着几乎窒息。
可王永财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张云翊的嫌弃,依旧咧着嘴笑,露出几颗泛黄的牙齿。
他凑上前来,压低声音道:“张庄主可是有要紧事,要告知山爷?”
“什么?”张云翊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王永财。
这个平日里看上去老实巴交、甚至有些木讷的老皮匠,居然是“山爷”安插在庄里的耳目?
王永财脸上依旧挂着谦卑的笑容,再次重复道:“张庄主可是有要紧事,需要转告山爷?”
张云翊猛然醒过神儿来,忙把他得到的消息简明扼要地对王皮匠说了一遍。
拔力末和秃发隼邪先后带人离开,这么大的动静,庄子里自然很多人都看见了。
但他们为何离开,有没有向杨灿道别,这些事村民们就不知道了。
因此,他们即便看到了那些鲜卑人的举动,也不至于有所怀疑。
如今听张云翊这么一说,王皮匠才发现这事儿里透着的古怪。
张云翊补充道:“目前还不清楚那批山货究竟在谁手中,但老夫可以肯定的是,那两个鲜卑人必然是掌握了山货的关键线索。”
“知道了。”
王永财客气地欠了欠身,突然提高嗓门儿,大声笑道:“嗨,张庄主太客气了!
什么钱不钱的,不就是需要一张褥子皮嘛!
老爷放心好了,且容我三两日功夫,一定弄张上好的皮子送府上去!”
张云翊立刻会意,配合地“嗯”了一声,便故作悠闲地向前走去。
王永财挠了挠头皮,扛着兽皮继续往前走着,心里却有点慌了。
这可糟了,事态的发展似乎有点出乎山爷的预料啊。
“山爷”至今避于幕后,任由鲜卑人在这儿折腾,就是为了通过他们逼杨灿露出马脚。
因为“山爷”最怀疑的人一直就是杨灿。
所以,他想逼杨灿露出马脚,到时他再亲自收拾残局。
丢的这批货,他要拿回来。
丰安庄新的当家人,他也要收归麾下!
而且按照山爷的判断,这件事没那么快水落石出。
但是从张庄主方才透露的消息来看,杨灿竟然和那批失踪的山货真的全无关系?
杨庄主在这儿热热闹闹办他的端午宴呢,那两伙鲜卑人却为了山货的下落不告而别了。
这可怎么办?
王皮匠觉得,山爷这回,可能有点玩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