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灿微微往前倾了倾身子,烛火在他眼底也投下了两簇跳动的光苗:「所以,上邽与代来,哪座城更重要呢?」
索弘「嗤」了一声:「此城在于桓虎手中,便是他的护身法宝。于醒龙投鼠忌器,轻易不敢兴兵。
而它若在我索家手中,那我索家便是捏住于家的七寸!我们索家可不在乎放一群饿狼进来,把于家的地盘当猎场。」
「那就是代来城比上邽城更重要喽?」
「可以这幺说。」
杨灿笑了:「所以,如果我有办法,把代来城控制在我们手中呢?」
索弘一愣:「你————怎幺可能?你当于桓虎是死人不成?」
杨灿悠然道:「如果,我不仅能拿到代来城这座北门锁钥,还能攥住上邽这丝路要隘呢?」
「啥?」索弘猛地张大眼睛,瞪了杨灿半晌,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你小子,莫不是被府库的窟窿给逼疯了?」
索弘笑得前仰后合,手指着杨灿,眼泪都笑出来了:「竟然说出这种痴人说梦的胡话!」
耳房里,陈胤杰正捧着茶盏候着,忽然听见暖阁里传来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
陈胤杰立即禁竖起了耳朵,可惜这暖阁的墙壁砌得厚实,肆无忌惮的笑声过后,里面的低语便再也听不清了。
索弘实在忍不住想笑,把代来城掌握在手中,还能控制上邽城?
若果真如此,于家哪里还是索家的盟友,又有什幺资格做索家的儿女亲家?
于阀的命根子被索家攥住了,两颗蛋都被人握在掌心,除了俯首帖耳,还能有别的出路吗?
届时,于家在索家面前,也不过就是个比家臣强点有限的附庸,凡事都得看索家的脸色行事了。
可这怎幺可能呢?
索家要是有办法控制代来和上邦,也不会采用联姻和通商这样迁回千里的手段了。
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可笑可笑!
索弘擡手拭去眼角笑出的眼泪,道:「杨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幺?哈哈!不过————」
他话锋一转,脸上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玩味:「你这狂妄劲儿,倒有老夫年轻时的几分风范。老夫此时看你,居然顺眼多了,哈哈哈————
杨灿淡定地坐在对面,脸上带着波澜不惊的浅笑,就那幺静静地看着他笑。
索弘笑着笑着,对上了杨灿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半分戏谑,只有胸有成竹的笃定。
索弘的笑声渐渐地歇了,脸上的笑容像初春檐头的残雪,开始挂不住了。
「你————你真有办法?」
索弘有些不敢置信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
杨灿端起酒杯浅啜了一口,待酒液润过喉头,才悠然点头,那语气平淡得就像在说一件最寻常的事。
「我自然有办法。只是此事还需一番运作,咱总不能指望于桓虎把代来城双手奉上吧?」
「运作?」索弘质问道:「你拿什幺运作?就拿你手上这座空壳子似的上邦城?」
杨灿放下酒杯,微笑地看着索弘,一字一句地道:「就凭于家二房招揽了我,而我————答应了!」
「你说什幺?」索弘像被烫到似的猛地坐直了身子,震惊的神色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
「于桓虎招揽你了?你————答应了?他们怎幺会招揽你?」
「代来公子于子明,曾经驾临丰安堡,他,就是为了招揽我而去。」
杨灿坦然地道:「我相信,代来城招揽过的于阀家臣不只我一个,答应的,也不只我一个。
当然,还在骑墙观望的更多。如今我成为上邦城主,对于桓虎来说,就变得更加重要了。
我相信,他们很快就会派人来联络我。而我答应向于桓虎投诚,总要替他们做些事,才能真正取信他们。
这,就是我来找二爷你的原因。我需要二爷你配合我做一场戏,让于桓虎从此对我深信不疑。
那时,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索弘的呼吸粗重起来,他忽然觉得,杨灿也许不是在胡言乱语,此事还真的有可能。
只是————
索弘眼中的震惊渐渐被狐疑所取代:「于醒龙器重你,于桓虎招揽你。
你两边都占着好处,完全可以左右逢源,为何偏偏要倒向我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