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拈着一枚温润的白玉棋子,并未落下,嘴角牵起一丝冷峭笑意:「贾家?荣国府的贾琏?朕记得他老子贾赦刚没了,正在热孝中。」
「怎幺,守孝守得不耐烦,想出来寻些事情做了?」
忠顺王笑道:「皇兄,臣弟初看名帖时,也作此想,只当是勋贵子弟耐不住寂寞,妄图钻营。」
「可他这帖子里的话,却不像是个纨绔能说出来的。」
「哦?他说了什幺?」
「他言道,林如海在扬州巡盐御史任上十载,虽病体缠身,却非庸碌之辈。」
「其手中所掌,不仅是盐引帐册,更是江南半壁官商网络的命脉所在。」
「如今林海不久于人世,此等秘辛,或被湮灭,或被某些人捷足先登,于朝廷而言,乃是巨大隐患。」
闻听此言,皇帝执棋的手在空中微不可察地一顿,那双半眯的寒潭眸子彻底睁开,锐利的目光直射过来。
「说下去!」
忠顺王迎着皇帝的目光,继续道:「他自请借护送林海之女、料理林海后事之机,以『不涉朝局』的守孝之人身份,行『暗查盐政』之实。」
「他言道,此事若派朝中大员,必打草惊蛇;若用微末小吏,则难触核心。唯他此等身份,方是奇兵。」
「臣弟看了,不敢耽搁,这才深夜进宫跟皇兄禀报。」
「奇兵?他倒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你如何看?」
忠顺王敛去笑意:「此子此举,或许是为贾家寻一条新路,或许是背后另有高人指点,行险一搏。」
「然,其言确实切中要害。皇兄,国库空虚,盐税乃命脉,如今这命脉却似悬丝,大半攥在那些人手里。」
「我们确实需要一个人,一双眼睛,先到那里去看一看。」
「成了,可收奇效;败了,也不过折一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