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西伦一直忙到精疲力竭才离开医院,也顺便认识了几位医生和护士。
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是怎幺回到家的,只记得一头栽倒在床上,然后进入了梦乡。
那一天晚上雪下得很大,蒸汽机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嗡鸣,难民们穿过狭窄的铸铁走廊,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自己新家的大门。
拖家带口的农民思考着如何在这狭窄的屋子里分配五个人的床位,疲惫的钢铁厂工人靴子都没脱就倒在床上鼾声震天,孩子们在温暖的室内泛起了困意,母亲们看着空空荡荡没有半点食物的屋子发愁,想到妻子还在医院的丈夫彻夜未眠,有亲人离开的家庭传来隐隐的哭声。
博物学家把一个装有植物压板和化石的木盒小心翼翼地藏在床下,占卜师在临睡前用三张牌阵为自己揭示预兆,见习法师坐在床前怀念着毅然断后的导师,小贩把一个手推车的物资全都整整齐齐地排好。
格林不知道自己该睡在哪里,于是在忏悔室里沉沉入眠;玛蒂尔德趴在福音会的桌子上,手边是一袋又一袋还没装好的生活物资;艾尔德里奇瞪着满是血丝的双眼,将红水银注入黄铜子弹内;凯尔搬了个小板凳,和已经苏醒的罗根聊到很晚。
苔丝还在回味着那个拥抱的温暖,裹着被子决定明天一早就去教堂祷告;赛琳娜依然在整夜整夜的咳嗽,肺部组织带着血液流淌在手里;威廉·霍华德爵士在大发雷霆,打碎了昂贵的东方瓷器;黑斯廷斯公爵第一次觉得三百多平的房子都显得有些太大了,冷静的寂静包裹着他的心脏。
夜幕之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悲伤和痛苦,喜悦或幸福。
但无论如何,第二天太阳还会照常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