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笑着圆场:「苏公哪里话,两位皆是国之柱石,能同时莅临寒舍,是下官的荣幸。」
他亲自为苏轼斟茶,姿态放得极低。
三人重新落座,气氛却比先前更为微妙。
谈话间,蔡卞多谈及自己这些年在地方为官的见闻感悟,言语闲适。
苏轼因也是今年方被召回,对外情况并不陌生,倒也接得上话。
徐行则多数时间静听,偶尔恰到好处地奉承两句,绝不轻易卷入两人话语中隐含的机锋。
尤其是蔡卞,言语间时不时便会流露出对元祐旧臣跋扈揽权的不满,试探之意昭然若揭。
这等交锋,直至苏轼主动退让,意味深长地赞了一句「元度才力之优,见于郡治,如今回朝,必能大展宏图」,方才稍稍缓和。
苏轼此举,让徐行略感意外,这位向来耿直的文豪,似乎也多了几分审时度势的圆融。
蔡卞见苏轼示弱,倒也懂得见好就收,又闲谈片刻,他便以新居甫定、需安置家眷为由,起身告辞。
徐行执意送至府门外,目送其马车消失在街角,方才转身回府。
而马车中的蔡卞,此刻正闭目沉思,眉头微锁。
今日徐府之行,信息量颇大。
陛下态度暧昧,徐行立场不明,苏轼突然出现……本以为即将由他们主导的朝局,底下竟是暗流汹涌。
「罢了,且等章子厚回京后再做计较。」他心中暗道。
原本打算借着率先回京的先机,抢夺权柄,此刻不由收敛了几分,决定暂且观望。
亭中,徐行刚坐下,苏轼便放下茶盏,神色凝重地开口:「这蔡元度,来者不善啊。」
经历近日朝堂剧变,苏轼深感力不从心。
蜀党虽因他关键时刻的抉择得以保全甚至晋升,但内部亦是人心惶惶。
皇城司四处拿人,已闹得百官寝食难安,今日蔡元度言语又如此强势,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他仿佛已能预见,未来的朝堂之争将比元祐年初更加惨烈。
他不担心自身安危,却忧心更多像钱勰这样并未参与核心党争,只是立场偏旧的朋友受到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