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过太多因战事凋敝的黎庶,他们并非战死沙场,而是亡于徭役赋税。
「徐奉议,」苏轼打断变法论述,语气稍缓,「不谈熙宁旧事,单论西北边衅。可知战端一开,将是何等光景?」
「民夫转运,十死其九;赋税倍增,民不聊生。」
「关中、河东,蜀地之民,首当其冲。」
「本可避免的兵戈,因尔等臆测令万民陷于水火,这笔帐,于国于民,全然不合算!」
「学士!」徐行言语带着悲音,苦口婆心道:「国事非市井算计,岂能只计铜板粮秣?
「邦交之道,重在争势夺运。」
「今日尔等大臣退一尺,西夏、辽国便敢进一丈。」
「今日尔等嫌打仗耗费钱粮,他日城破家亡,付出的将是十倍、百倍的代价!」
「为国者若只计门户得失,充满商贾禄气,畏战如虎,大宋何以长久?」
「须知打得一拳开,方能免得百拳来,不苦这一时,苦的恐怕就是百世,这帐你又如何算?」
战事确实苦民,然不战就不苦幺?
苏杭富庶,可西北世代遭掠的边民岂非黎庶?
他们世代戍边,父死子继,便是应当?
再说变革与民生岂容割裂?
东南富国,西北安边,本无冲突。
所争者,实为朝堂衮衮诸公的固守之见。
他们既要权位,又要清誉,口称太平,却绝口不提这是民脂民膏换来。
以他对赵煦的了解,这等臣子必遭清理,纵有通天名望也无用。
赵煦要的是能与他一起砥砺前行、共克时艰的务实之臣,而非这些坐视国力日渐沉沦的守成之官。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手谕递上,抛出最后的筹码,成败在此一举,若是还是无法说服苏轼,那他也没辙了。
「苏相公留下的门下侍郎之职,官家属意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