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大防依旧眼帘低垂,欲言又止,最终却是叹息一声,什幺也没说。
苏辙等蜀党官员因范百禄被贬在前,又刚驳了皇帝面子,此刻若再为两个「微末」新进的人事任命与官家针锋相对,显得气量狭小,也容易将矛盾激化。
而其他派系,见首相与蜀党领袖皆默不作声,也纷纷选择了观望。
这种沉默,形成了一种奇特的默契——方才在国策上驳了皇帝,此刻便在人事上稍作让步,维持着朝堂脆弱的平衡。
赵煦将群臣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了然。
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以退为进。
「若无事,便退朝吧。」
「恭送陛下!」百官躬身。
许多人心头都萦绕着一个念头:徐行、盛长柏……这两个名字,从今日起,恐怕要在这汴京城中,掀起一番风浪了。
而皇帝陛下,显然已开始落子布局。
退朝的钟声响起,百官行礼,依次退出紫宸殿。
赵煦独自坐在空旷的御座上,目光透过敞开的殿门,望向远方。
他想起了昨夜与徐行的那番密谈。
徐行不仅直言西夏事出反常必有妖,还提出了试探性反击的策略,更曾说了一句让他当时心头一震,此刻回味起来更觉意味深长的话。
「陛下欲行非常之事,必待非常之人,亦需非常之器。
皇城司职掌宫禁、刺探京城,权柄若能稍加扩展,效前朝武德司旧事,使其耳目遍及朝野,侦缉不臣,则陛下之意志,方能如臂使指,无远弗届。」
当时他尚觉此言过于激进,但经过今日朝会,他深切地感到,若无一把锋利的、只忠于自己的刀,来斩断这朝堂上盘根错节的阻力,他的心中宏图,终将如昨日祖母殿中那破碎的盘龙砚一般,徒留一地狼藉。
「熙宁旧臣……徐行……皇城司……」赵煦在心中默念着,一个更为清晰也更为决绝的计划,开始在他脑中酝酿。
今日之败,让他更加坚定了引新党入朝、并打造一把属于自己的「利器」的决心。
这大宋的天,不能只变在宫墙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