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云台内,烛影摇曳,氤氲着酒香与脂粉气息。
几位文士围坐一案,正细细品鉴着琉璃盏中那新出的「海棠醒」。
色泽清透如玉,异于寻常浊酒,未饮已先引人好奇。
「妙极!此酒当真奇绝!」一位青衫文士击节赞叹,他方才浅尝一口,眼中便泛起惊艳之色,「初入口时,清冽如惊蛰破土之雷,瞬息间炸开味蕾;待三杯下肚,喉间竟缓缓涌起秋潮拍岸之势,醇厚绵长,爽烈至极!」
他身侧友人含笑点头,接口道:「适才穿街过巷,偶闻半阕妙词——『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诸君细品,这词中意蕴,岂不正似此酒余韵?既有酣畅,又含不尽之回味。」
「后二句才更见匠心呢——」另一人摇头晃脑,刻意压低嗓音,营造出私密氛围,「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依我看,这分明是在说此酒香气幽远,经宿不散,宛若那夜雨后的海棠,芬芳依旧啊。」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几分神秘:「听闻这阕《如梦令》,乃是此地魏行首所作……」
话音未落,邻座一个已喝得面红眼浊的客人,闻言大声吆喝起来:「魏行首何在?可否请出来一见!」
他身旁一位装扮妖艳的女子立刻起身,软语依偎,嗲声道:「官人莫急。奴家倒觉着,这词中『绿肥红瘦』四字用得最是精妙。
您瞧这琉璃盏中酒影清漾,是为『绿肥』;饮后面泛红霞,恰似『红瘦』。
魏行首果然是最懂酒中三味之人。」
在喧闹的西北角落,一位素衣文士却静默独坐,只凝神注视着杯中浮动的光影,仿佛在与酒魂对话,喃喃自语:「词酒相映,竟让这广云台成了风雅道场。不知是酒润了词肠,还是词醒了酒魂?」
不知何时,《广云台》词牌左侧,已悄然挂上了一幅新裱的字帖,墨迹犹带湿润,写的正是那阕《如梦令》。
恰巧一阵微风穿窗而入,携来几片真实的粉白海棠花瓣,不偏不倚,正落在词笺末句「应是绿肥红瘦」之上,引来周遭一片惊诧低呼。
这一夜,汴河沿岸十余座知名酒楼、楚馆,几乎都在谈论着魏轻烟的这阕《如梦令》,以及她曾盛赞的「海棠醒」。
词因酒而传,酒因词而贵,一股新风尚悄然兴起。
与此同时,汴京城东一座三进宅院内,却是另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
三十余口临时砌起的灶台在院中整齐排列,灶膛内火舌吞吐,映得夜色一片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