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合土
“左昭右穆……”
“水金火土……”
“壬丙、癸丁、丑未、子午……”
林思成时而朝左,时而朝右,时而看一看山势水向,时而再转一下罗盘。
右手五指不停的掐算,口中念念有词。
一群人越看越古怪:如果披件杏黄袍,再戴顶冠,这不活脱脱的风水道士?
再看看身边围着的那一堆:队长、所长、主任、处长、乃至司长。其中好几位,甚至还戴着党徽。
何从安就感觉,这场面说不出的滑稽。
大致算了算,林思成让方进拿出纸和笔,在上面画出了一副北斗星图,又在四周不停的点,点完后又挨个标注:孤鸾、黄泉、七星坠地,金盘摇珠……
不用猜,但凡识字的都知道,这是风水学术语。
看了好一会儿,何副局长着实没忍住:“吴司长,孙处长,这是做什么?”
吴晖毫不含糊:“找墓!”
他怔愣的一下:啥玩意?
“何局长,我说简单点……”吴晖指了指陵区外或长或方,或大或小的农田,“这底下,应该有慕陵的陪墓,我们这次来,查的就是这些……”
何从安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之下市、县、陵园三级考古单位的陪同人员全愣住,十几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些苞谷地。
搞半天,你们就是冲这个来的?
他们当然知道这底下有陪墓,数量可能还不少。但问题是,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这些地上种庄稼,种了都不止三十年了,你现在来一句:违规用地!
这不是找茬吗?
大致能猜到他们在想什么,吴晖又笑了笑:“所以说,这次只是例行检查,问题不大!”
问题确实不大:这是历史遗留问题,既便最后查实这下面有大墓,也怪不到谁头上。
但何从安总感觉,这事情里面透着几分蹊跷:谁闲的蛋疼,举报这个?
既便有人举报,也不至于让部委专程从京城来一趟。
知道吴晖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何从安也不点破。他看了看杂乱无章的苞谷地,又瞅了瞅像是在算卦的林思成:“吴司长,孙处长,这方法行不行?”
要搁以前,两人绝对摇头,而且不带半点犹豫的:用rtk,用遥感卫星都找不出来,靠讲迷信就能找出来?
但在运城见识了林思成是怎么找到的五座古瓷窑之后,两人才算是明白:既便是讲迷信,也有科学的讲法。甚至有时候,比科学还管用。
转念间,两人齐齐点头:“有用!”
何从安的眼中闪过几丝古怪:好吧,既然领导说有用,那就当有用。
但说实话,他虽然是行政出身,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只知道封建社会选墓址、点龙穴、下葬时用这一套。也听说盗墓份子找墓、判断墓里有没有值得盗的文物时也用这一套,但从没听说,哪个考古单位、执法单位也用这一套?
不止他一个人这么想,包括一堆警察,乃至文物局的一堆干部。更包括市、县陵区的管理人员。
不是不信,风水在现代虽然是迷信,但在古代却属于权威学说。选陵修陵下葬陪葬,依据的全是这一套。
他们是觉得用处不大:差不多两百年,早已物是人非。地方虽然还是那个地方,但又是开山又是造田,形势早已不是那个形势。
一群人就当是看戏,看着林思成摆弄。
掐了算,算了又画,差不多快一个小时,林思成才收起罗盘。
而方进的手里,连照片带速写,已经摞了厚厚的一沓。
接过来翻了翻,林思成抽出三张:“孙处长,就顺着这个探。”
所有人都往前一凑:这是什么,慕陵的龙脉图、风水图?
而然并卵,懂得没几个,全看了个寂寞。
孙嘉木原本也看不懂,但林思成在河津找窑址时,顺便发掘了一座已被盗空的金代墓,让他惊为天人。
年代、性别、职业、墓葬规格、大小、盗洞的位置、盗了多久,里面剩多少文物,与林思成预测的丝毫不差。
出于好奇,他跟着学了一下,没学多高深,但至少能看懂这三幅图。
第一幅是西陵祖脉,第二幅是慕陵支脉,第三幅是慕陵中的气脉走向和吉穴之地。
说简单点:由面到点,由大到小。特别是第三幅,如果陵外有陪墓,只会在图中的“库”,“纱帽”、“水云”之间。
结合慕陵平面图,大致就是陵园外右侧这一块。
图上也标的很清楚:这一块吉穴有十二处,就找这十二个点。哪一处地下有墓,又恰好在最近被盗过,应该就是哪一处。
孙嘉木抬头一扫:没出意外,那一块儿,全是农田。
他叫来考古所长和队长,仔细交待。其他人静静的听,越听越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