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朱温(修订版)
干符三年,九月末,天光放亮。
江汉平原,东荆浅河上下,旌旗猎猎。
连绵不绝的战鼓声,如同滚滚而来的闷雷,一次隆于一次。
隔着一条不过五六步宽的浅河,双方阵中的数十名赤膊鼓士,率先开始了他们之间的决斗。
他们用尽全身力气,挥舞着巨大的鼓槌,狠狠地砸在牛皮鼓面之上,以更加雄浑、更加激昂的鼓点,务要压过对方一头,激昂己方士气。
「咚咚咚————」
「咚咚咚————」
鼓声如雷,军气呈龙虎,只待一场好杀!
南岸,官军阵前。
招讨副使曾元裕一身明光大铠,按剑踞马立于大之下。
——
他眯着眼睛,透过如林的步槊,仔细地观察着对岸草军的阵势。
在他身旁,围绕着一众高级将领,凤翔牙将孙惟最、周承晦,荆南牙将陈儒,以及朗团军的陈恪、刘勍等人,个个神情肃穆,等待号令。
看了许久,曾元裕的嘴角终于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不知是真如此,还是为了鼓舞士气,其人真就当众冷哼:「彼辈草寇,实乌合之众,不当我军一击。」
诚如此前斥候所报,对岸的草军虽然人数众多,阵线拉得极宽,几乎是己方的两倍。
但他们的阵型,却显得杂乱而松散,各师各旅之间,旌旗林立,颜色各异,显然还未做到真正的令行禁止,统一号令。
士卒们虽然看起来也算悍勇,却大多站姿随意,交头接耳,完全没有临战时的镇定自若。
所以,曾元裕当即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传我将令!」
他转过身,对着众将下令:「放弃原定守势,全军出击!跨过东荆河,一战定干坤!」
可此言一出,众将皆惊。
荆南牙将陈儒,为人素有将略,听到这话后立刻出列,躬身劝谏道:「副帅三思!草寇虽阵型不坚,然其兵力,终究数倍于我。我军阵地狭窄,而敌军阵地更宽。若我军率先渡河攻击,则两翼极易陷入敌军的左右包围之中!
「」
「依末将之见,还是应先守后攻,依托河岸,先挫其锋锐,再寻机反击,方为万全之策!」
陈儒的话说得在情在理,也代表了在场不少稳重派将领的心声。
然而,曾元裕却摇了摇头。
他一把抽出腰间的横刀,剑锋直指对岸,那面位于中军、最为显眼的「柴」字大纛!
「兵法不是这样用的!打仗要是靠人多,那就没有我唐了!彼辈阵虽宽,却也正是其弱点。
,「如我是彼辈,我会选择列厚阵而不是沿着东荆河一把散开列横阵,因为这样他们每个阵都非常薄弱,根本挡不住我军的进攻!」
「所以我军只需要以中军正面抗住草军攻势,然后两翼反推敌军阵地,最后与中军一道,三面夹击草军中军。一旦草军的票帅被斩,大纛飘落,草军人数再多,和猪狗又有何异?」
说完,曾元裕直接用横刀敲击了一下陈儒的兜,发出金铁声,随后厉声教训:「此战就由你带着千余荆南军先发,为诸军排阵!陷阵,我当这事没发生过!不陷,对你唯有刀耳!」
陈儒脸色煞白,但还是抱拳大吼:「喏!」
曾元裕也不理会陈儒,声音陡然变得激昂起来,冲众将大吼:「此战唯奋发向前,再敢有怯战者,杀无赦!」
这声厉喝让在场牙将们全部一抖,随后齐齐大唱:「喏!」
而说话间,战场之上又发生了一个微妙的变化。
原先一直从东北方向吹来的秋风,不知为何忽然转向了!
风向一变,竟成了从南向北吹的南风!
南风卷起官军阵前的尘土,呼啸着刮向了北岸的草军阵地。
一时间,草军阵前,尘埃四起,士卒们被吹得睁不开眼,而荆南军这边却视野开阔,清晰无比。
顺风而战,无论是弓弩的射程,还是吏士的体能,都将占据巨大的优势!
所以当曾元裕看到大旗面换了一个方向吹后,又见对面尘埃大起的样子,仰头大笑:「此胜风也!真天助我也!」
看来我唐气数未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