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柴存麾下那上下万余的大军一连在田地里吃了两天饱饭,士气和体能,得到了极大的恢复。
然后,就是在这个情况下,他们得知江陵城内的官军主力,正向着他们这边开了过来。
消息传来,柴存第一时间便将麾下的五位师将,紧急召集到了他的中军大帐之中。
这五人,分别是前师将朱存,左师将张慎思,右师将张居言,本军师将、也是他亲侄子的柴胤,以及后军师将黄文靖。
大帐之内,气氛凝重。
柴存坐在主位上,那张素来粗犷的脸上,此刻也满是严肃。
他将斥候传回的情报扔在了案几上,询问在场五个师将:「都看看吧!姓曾的那个老匹夫出城了,六千精兵,直奔咱们这边!」
话音刚落,性格最为悍勇的前师将朱存便第一个站了出来。
他一拳砸在自己胸甲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大声道:「大帅!这不正合了咱们的意吗?」
「那老匹夫缩在江陵城里,咱们还不好办。如今他自己出来送死,咱们就跟他堂堂正正地干一场!俺老朱,愿为先锋!」
「他们多少人?不过才六千,我们的兵力比他们多一倍。而且我军自整编后,各部的老卒几乎占了一半还多,论精兵猛将,我们怕荆南的官军?怕他个怂!」
左师将张慎思也点头附和:「朱师将说的对!我军新得饱食,士气正旺。而荆南军劳师远征,我军以逸待劳,此战,我军必胜!」
「而且咱们也没听说过荆南军能打啊!现在他们摆开车马要和咱们决战,这正合咱们意了!」
这两人性格最烈,也是柴存麾下最猛锐的两个师帅,所以一上来就要和荆南军决战!
然而,右师将张居言,和后军师将黄文靖却都提出了截然不同的看法。
张居言为人谨慎,他忧心忡忡地说道:「大帅,不可轻敌!曾元裕乃是朝廷名将,用兵素来稳健。他敢于出城决战,必然是有所倚仗。」
「更何况,我们绕过了沔阳,后路不稳,一旦与曾元裕的主力陷入苦战,沔阳的官军从背后杀出,我军腹背受敌,则大事去矣!」
「依我之见,我军应暂避其锋。先行退回沔阳,拔掉这颗钉子,再图进取。」
黄文靖也点头,意有所指道:「张师将所言极是。我军虽然人多,但毕竟才饱食两日,精气元神耗费的厉害,各部这些天甚至还出现撑死的,所以咱们情况也没表面那幺好!」
「而曾元裕带来的却是他凤翔镇的精锐,荆南兵战力如何我们也没打过,所以还不清楚,但人家敢出城野战,怕是不可小觑吧。」
「所以末将以为,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先行后撤为上。」
「而且也不用去打什幺沔阳,咱们直接撤回鄂州好了!」
「毕竟把拳头缩回来,才能更有力地打出去!」
一时间,帐内出现了战、撤两种意见,而且各自有理,且不等柴存说话,双方便争执了起来。
一个骂对面是种,一个骂这边是匹夫,总之谁都说服不了谁,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主帅柴存的身上。
柴存沉默了许久,他粗大的手指在案几上无意识地敲击着,发出「笃笃」的声响。
此时柴存考虑的因素比这四人更多也更复杂。
撤?往哪儿撤?退回沔阳,去啃那块硬骨头?
他们没有大型的攻城器械,强攻之下必然损失惨重。
而且,一旦后撤,这两天刚刚鼓舞起来的士气,必然会一落千丈。
但更重要的是,其实他柴存不能退!
他这次西征,本就是在王仙芝和黄巢面前立了军令状的。
若是寸功未立,反而灰溜溜地退回去,他的处境将会变得很危险!
作为昔日能在王仙芝帐内调度诸军的柴存,他一直都是位列在诸将之上的,其地位比柳彦章还要隐隐然高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