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你小子比你姐夫能做事!”
朱延朗丝毫没有在意这话的意思,攥着金杯,就给高骈下跪。
而杨行密听了这话后,脸色大变,一下就跪在地上,口呼:
“末将有罪!”
高骈摇头,笑道:
“起来吧,没怪罪你的意思!”
可下一句,高骈的声音就冷了下来:
“但我希望你手比脑子快!这淮南军爱动脑子的太多了,就少听话办事的!你杨行密可不要让本相失望!”
只一句话就让杨行密后背全是汗了。
但在心中,他已为自己这个鲁莽的妻弟悲哀。
朱二啊!朱二!你可晓得那赵大是何人啊!
那边黄秉被短枪贯穿后,身体猛地一僵,随后软跪在了地上。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那截血淋淋的矛尖。
黄秉望着天,似乎还想说些什,但最终,只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声,眼中的光芒就迅速地黯淡下去“砰。”
他的身体,重重地摔倒在地,就在距离赵怀安的战马不到数十步的地方。
生命戛然而止。
赵怀安勒住了缰绳,静静地看着这个死在自己面前的草军将领。
虽然他并不认识此人,但从此人的刚刚的呼喊,他已经晓得这人叫黄秉,想来也是黄家的人。身边的背嵬们在第一时间就围成了牌墙,所有人都挺弓执刀,愤怒地看向前方。
赵怀安则没有后退,而是缓缓地抬起头,目光越过牌墙,越过尸体,望向了帷幕的方向。
在那,一个陌生的小武士正缓缓地收回自己投掷短枪的姿势,脸上还带着残忍而得意的冷笑。而他身旁,一众淮南将们则放肆大笑,毫不在意,一个藩镇节度使在被羞辱。
甚至,即便赵怀安看不到高骈,他也能猜到此时的高骈,是平静的,仿佛什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有嘴角带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赵怀安心中一片冰冷。
他知道,这是高骈在给自己下马威。
这是杀那个黄秉吗?这是冲自己来啊!
那高骈就是要告诉自己:即便是到了战场列帷幕,他也是这的主人!
生杀予夺,无不出自他高骈之手!
听着那些淮南将放肆在笑,一众保义将们无不怒火中烧,手中的兵器握得“咯咯”作响。
主辱臣死!
他们只需要节帅一个命令,就会冲上去,将那些辱他们保义军的人全部剁成肉泥!
别说是高骈!就是皇帝小儿在此,也给他拉下来剐了!
然而,赵怀安却出乎意料地平静。
他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前方的帷幕,然后翻身下马,对着身后众人沉声道:
“走,我们去赴宴。”
数百名身披重甲、手持刀槊斧鞭的背嵬,护送着赵怀安与一众核心将领,走进了那片由四重帷幕围起来的临时宴会区。
一进去,那股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便扑面而来。
帷幕区内的空间并不大,高骈和他麾下的数十名将领,早已安坐在一侧。
而赵怀安和他的人进来后,便自然而然地占据了另一侧。
双方的人马,几乎各自占据了一半的空间,泾渭分明,中间只隔着几张摆满了酒肉的案几。高骈的“落雕都”武士们,与赵怀安的背嵬武士们,更是壁垒分明地站在各自帷幕下,一个个手按刀柄,眼神凶狠地盯着对方。
就好像刚刚他们并不是并肩作战的袍泽,而是九世之仇的死敌!
然而,处于这紧张氛围中心的两个主角,高骈与赵怀安,却都表现得异常从容。
高骈依旧是那副国家擎天柱的雍容模样,他抚着长须,面带微笑,仿佛对眼前的紧张气氛视而不见。而赵怀安,也同样是神色平静,他在自己的主位上安然落座后,甚至还有闲情逸致,拿起案几上的一杯酒,细细地品尝。
在所有人都安坐后,高骈率先举起酒杯,朗声祝向赵怀安:
“赵大,此战你部居功至伟,先破敌骑,再溃敌阵,当为首功!本相在此,敬你一杯!”
赵怀安也不站,就这样单手举着酒杯,言辞倒是谦逊:
“使相过誉了。若无使相在中路牵制敌军主力,我军亦无此良机。此战,淮南军就支撑北面和中路两面,这才是大功!我保义军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
高骈这人最重体面和规矩,看到赵怀安连站都不站,脸就开始拉了下来。
他早年经历还蹉跎些,脾气还没现在这大,可自他打赢了安南国战后,他就成了朝廷依赖的柱石,除了去年困顿低谷了一下,其他时候都是唯我独尊!
更不用说,他刚刚赢得了一场辉煌的大胜,一直困扰朝廷的草军叛逆终于被他一战而歼!
虽然这会战果还没完全统计好,甚至贼之副都统黄巢也带着小部分兵马撤离了战场。
但大胜依旧是大胜!自此草军将彻底烟消云散!
至于那些往南方跑的黄巢溃军,那就更不用多想了。
草军基本都是中原人,无粮无衣去南方,他们以为那为何自古以来就人少?
别说本地藩兵、土团会追杀他们,就是一路的烟瘴和水土,就能要这些人的命!
所以还有什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