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駢驛第一次回头,他惊疑地看看赵怀安,似乎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但却又本该如此。
他不说话了。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向著寿州衙署行走著。
身后隨行的保义將和高駢旧將们都感受到了前方谈话的紧张,也不自觉都扶住了佩刀,哪里还有刚刚其乐融融的样子。
甚至任通都忍不住凑到了鲜于岳旁边,小声问了句:
“咱们帮谁?”
这句话直接惹来了鲜于岳和赵六的怒视,后者嚇得一怂,闭口不言。
然而就在这时,前方道路忽然就出一群人,直惹来大侧武士们怒喝大吼。
赵怀安和高駢这边各自沉默,两人的仪仗队伍倒是依旧缓缓地想向著寿州城方向移动就在这时,队伍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忽然就有十来个汉子从凉荫下跑了过来,其中还有一个还摔倒了,然后被伴当们架著一併跑了过来。
他们往道左一跪,其中有个身姿特別雄壮的,穿著布衣,裹著一个黑色头巾,衝著高駢这个方向大喊:
“故人之后杨行见过高駢使相!”
此人声音雄阔,踞马在前的高駢自然是听到了,实际上在看到此人时,高駢的確有点愣神。
而这个时候,高駢驛身后的张、梁赞等人瞬间反应过来,立刻拔出佩刀,护在了高駢驛身前。
然后一眾落雕都的骑士就奔了过去,跳下去直接將这些突然冒出来的贱民给锁拿了。
而田、台濛这些人因为早就得了杨行的吩咐,所以一点不敢反抗,就这样將这些人的脸按在了黄土道上。
连杨行自已也被天平军都將张杰给按在地上,而另外一位悍將俞公楚甚至直接用膝盖侧压著他的脸,將他死死按在土里,几不能呼吸。
於此同时,几乎和那些高駢旧部一样,保义將们也在第一时间將赵怀安护在了身后,高駢举著步塑如同密林,对准了那群暴起跳出之人和那些高駢旧將。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那高駢的声音传来,他对俞公楚还有张杰训斥道:
“都放下,怎么?嫌我老得不行了?这几个手无寸铁的都能行刺我?”
俞公楚和张杰一听这话赶忙放下杨行,然后跳到一边,伏在地上,连呼不敢。
实际上他们真的是不敢,现在谁不晓得使相最听不得这些?
上一次一个为他薰香的道童,因为多提醒了一句高駢要换衣了,然后就被拖出去活活打死了。
事后这些军將们才晓得,这人是犯了忌讳,让使相误以为在说自己身上已经有老人味了。
哎,当年使相是多么豪勇自信,朝廷认为做不到的事,所有人都认为做不到的事情,他就信自己能做。
所以毅然带著兄弟们渡海进安南,在无援兵无补给无嚮导的情况下,硬生生打出一片天。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眾人皆北而他独向南,当年的使相是多么让人心折啊!
哎,可现在呢?骄傲的使相却听不到这一两句话了。
果然,这世间不许英雄见白头啊!
所以此刻眾將一听高駢驛说了这样一句话,齐齐为俞公楚和张杰捏了一把汗。
幸亏这个时候张说了一句:
“使相,老俞和老张护驾心切,饶了他们吧!”
高駢驛看著已经瑟瑟发抖的两人,怒叱了一声:
“还不退下?”
俞公楚和张杰慌忙跑开,头都不敢抬一下。
於是氛围更加凝重了,一些人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而就是这个时候,高駢竟然主动策马走到了那个杨行的面前,疑惑地打量著此人,然后再次陷入到了某种回忆。
赵怀安这个时候也策马迎了过来,见高駢在思考,便冷冷地扫了一下这位杨行慰,以及他身后的十来名伴当。
他已经记起此人是谁了,之前刘威和陶雅两个几次和自己推荐过他们在庐州有个结识的好汉,能力举数百斤,日行三百里。
可后来他到了庐州后,刘威、陶雅两个却告诉他此人已经不在庐州了。
对赵怀安来说,不再就不再吧,反正对於他这个体量来说,单个勇武的好汉已经没有太大的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