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连忙去捡地上的酒杯,可刚刚案几都掀飞了,哪还剩什么酒?
看到那边保义將们这会都举起酒杯了,这些人尷尬得手足无措。
可没想到,赵怀安却拎著琉璃瓶走了下来,亲自给王稔、王茂礼、刘长遇这些人倒酒看著这些激动不已的庐州豪杰们,赵怀安举起酒杯,大吼:
“敬我庐州豪杰!”
眾保义军將们纷纷举杯,同样大吼:
“敬我庐州豪杰!”
如王稔、王茂礼、刘长遇这些底层武士哪里见过这阵仗,各个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举起杯子,大吼:
“敬节帅!敬我保义军!”
赵怀安哈哈大笑,举杯便饮。
眾人將杯中的三勒浆一饮而尽,只觉得那冰凉的液体,一路从喉咙凉到了心底。
今日,他们才算真正明白了,眼前这个年轻节帅的“呼保义”,究竟是何等含义。
他可以对义士豪杰温和慷慨,如春风化雨;亦可以对奸贼狠辣无情,如雷霆万钧。
如果他们还是土豪,只会觉得保义军真霸道,可现在他们也是保义军的一员了,那是真好!
宴至黄昏,方才散去。
王茂礼、王稳等人被背鬼们客客气气地送出衙署时,走路都在发飘。
下午这一宴,他们对这位节度使又有了一重新认识,此人不说战场如何,只在这酒场上可堪称圣手。
但不管怎么说,这酒吃得舒服,这保义军诸將们也没有那种眼高过顶,尤其是那位六耶说话豪气,亮,其他人等说话也好听。
更不用说,他们来的这一趟,还各个都有了官身。
他们在宴上也问明白了这个厢军是什么军了,原来就是以前的州军。
那位六耶说,他们保义军有自己一套,那就是衙军內外八军,寿州的牙兵和庐州的牙兵都已经被吸纳进来了,然后剩下的州县兵统一都按照厢军来设置。
这下子王茂礼他们就明白了,一想到在庐州州军做个都將,他们各个兴奋。
果然还是得跟对人啊!
他们几家土豪在庐州也几代了,每任刺史都夸他们好汉,可没一个想把他们招募到州里的,反倒是节帅才来庐州几天呢?大伙各个就得偿所愿了。
可见,人与人的关係啊,实际上只要吃顿酒就明白了。
但就当这些人在党徒的扶下晃晃悠悠地出了衙署,一路高唱著出了南城门时,忽然就看见城门口悬著的十来颗高高悬掛、面目狞的头颅,一下子就酒醒了。
尤其是那张崇的眼神,仿佛是对他们说,他会在下面看著你们怎么死!
一阵风吹过,眾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此时年纪最小的王茂章终於忍不住了,问道他的大兄王茂礼:
“大兄,这位节度使到底是啥人呀!”
他兄长没说话,却听旁边的刘长遇望著那些熟悉的首级:
“那赵怀安就是算命的说的,一將功成外骨枯!是天生干大事的人!”
说完他还问想那王茂章:
“王三郎,你可晓得为何大家都晓得『一將功成万骨枯”,自己多半就是那白骨,可为何还有那么多豪杰景从在这样的人摩下呢?”
王茂章张了张嘴,最后摇了摇头。
於是他便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因为这样的人才能成事!而我等大丈夫,也只有在此等人魔下,才有用武之地!”
“死?实际上並不可怕,怕的就是碌碌无为而死?我三山好汉多少代,可现在谁还记得我们父辈是谁吗?”
那边刘长遇忽然笑了笑,指著头顶上的首级,耸耸肩:
“不过现在只有两山了。那周公山啊,怕是再没以后了!”
王茂章忍不住抬头看著那张崇的首级,一代梟豪就这样死了,连带赫赫有名的周公山郎党都烟消云散了。
那位节度使只用了一顿酒的功夫,就完成了父辈一直没能完成的事情。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大丈夫当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