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王见王
可田令孜並没有发怒,脸上甚至还带著那种温和的、长辈般的笑容。
他伸出手,亲昵地拍了拍寿王的肩膀,“关切”道:
“殿下!”
“看到了吗?这才是搏杀,这才是生死搏斗,不是你那种黄口小儿做戏!”
“爱唱《秦王破阵乐》,那就找乐府的班子,招揽这些个废物能唱什么吗?”
田令孜每拍一下,寿王都要颤一下,他哆嗦著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还年轻。”
田令孜继续说道,他的声音越来越细“有些心思,不该有。安安分分地当你的亲王,赛赛马,斗斗鸡,不好吗?何必要去想那些自已扛不起的东西呢?”
“还有再想一想,你配吗?”
忽然,田令孜凑近寿王的耳畔,声音压得更低,却如同一记记重锤,砸在寿王的心上:
“陛下待你不薄,阿父我——也待你不坏。可若是有人不识好歹,非要自寻死路,那阿父我,
也只能含著泪,送他一程了。”
说完,他直起身,脸上的笑容愈发和煦:
“今日之事,就当是阿父给你上的一课。回去吧,好好想一想。哦,对了,地上这几位『好汉”,本公会著人好生安葬,抚恤他们的家人,就不劳寿王费心了。”
“我可不想再看到你动不动去西市招揽一些废物,丟了咱们皇家的体面!什么人都能登堂入室的?”
这些话就如同利剑一样戳在年幼的寿王心头!
最赤裸的警告,最不加掩饰的威胁!直接打得寿王摇摇欲坠!
他的雄心和砥礪,在这位左神策中尉的眼中,什么也不是!
他用心交接的豪杰志土,在人家眼里也不过是隨手可以碾死的蚁。
本就在深宫中长大,之前被那血腥野蛮的廝杀就骇到了,此刻再被田令孜这么一嚇。
这位寿王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就这样彻底崩溃了。
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当著所有人的面,跪在了田令孜的面前。
他哭了,哭得像个孩子,一边哭一边磕头,语无伦次地说道:
“阿父教训的是是小王错了—小王再也不敢了求阿父饶了小王.饶了小王—
这一跪,跪掉的不仅仅是他个人的尊严,更是整个李唐宗室的顏面。
这已经不是卑躬屈膝了,而是彻底跪了下来。
在那边,高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哀与鄙夷。
而赵怀安,则再次对大唐最顶层的权力斗爭有了直观的认识。
他也深刻地理解了,什么叫做“权势滔天”。
可赵怀安不懂,这田令孜就算做了中尉,但也不才这两三年?然后就能权势滔天到这个程度?
一个亲王都要在他面前跪著摇尾乞怜?
他来了长安后,手下黑衣社也开始展开了工作,在西市盘下了个邸店卖茶叶。
西市向来消息灵通,所以赵怀安对当年小皇帝即位的事情也有了了解。
据说当年拥护小皇帝的可是刘行深和韩文约两个人,他们一个是左神策中尉,一个是右神策中尉,正是这样的权力才能直接拥立小皇帝。
可转眼间,这两人就失了权力靠边站了。
刘行深他没有打过交道,但韩文约有个义子,正是他此前在汴州用三万贯交到的朋友韩全诲。
而当时韩全诲什么身份呢?在系统里排第三档,弓箭库使的副使。
由此可见,这两三年里面,这韩家权力掉落成什么样了。
所以这个田令孜一定不简单,绝不是自己认为的,靠个中尉头衔就可以的。
不断纠正著对田令孜的侧写,赵怀安也在想著该以什么样的態度与这个帝国最大的掌权者打交道。
甚至,毫不夸张地讲,这一次的谈话难度和重要性,比和小皇帝还要重要!
在那边,田令孜似乎很享受寿王这副摇尾乞怜的模样。
他哈哈大笑起来,扶起寿王,亲切地为他擦去眼泪,温言道: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还是我的好孩儿。去吧,带著你的兄弟们,回宅好好休息。”
寿王如蒙大赦,带著另外几位同样嚇傻了的亲王,连滚带爬地离开了这个让他们终身难忘的修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