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当年德宗皇帝反而是看重了这一点。
当年诸镇叛乱,在德宗皇帝看来,就是因为兵都是募兵,不是土兵,如果兵是本地人,有宗族在,那就不敢叛乱。
而像府兵制度那样,三时耕稼,一时治武,籍藏將府,伍散田亩,这种制度是最好的。
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常常在诸镇进行屯田,又从內地招募勇敢精锐的防秋兵,最后將他们留下来就地繁衍,如此形成新的宗族。
换言之,在朝廷看来,神策诸军镇只要本地化了,那就放心了。
所以朝廷都会给诸镇赐予耕牛、器具、种子,使其开垦屯田,收穫的粟麦充作军粮,甚至还会用高於市价购买诸镇的余粮。
但这样的问题就来了,防秋兵留下后,和谁繁衍?不还是和本地人繁衍?
所以军镇兵的土著化,实际上就是他们被当地人渗透的结果,尤其是一旦粮食只要掛上军镇的名头,就可以从朝廷身上赚取利润。
所以很快地方大族基本就控制了这些军镇,尤其是在军镇这种类似於府兵的体制中,农时的地头老爷直接就是战时的军头老爷,那这种人身约束就更严重了。
嘆了一口气,张承业对赵怀安担忧道:
“而扶风镇最大的地头就是竇家,扶风军镇的屯田都有一半是给竇家人种的,更论其他?所以,当我晓得是扶风镇把赵六给拉走后,我就晓得赵六凶多吉少了。”
赵怀安脸色铁青,他骑著马,带著诸骑士一直奔驰,忽然,他问张承业一句:
“扶风军有多少人?”
张承业心里一惊,颤了一下,但还是回答:
“大郎,扶风军应该有两千不到的兵马吧,他们左神策的军镇兵,主要集中在更西面的普润镇,专用监视涇、陇二州。”
“虽然——",但还是劝一句,赵大,你要冷静啊!情况没到最坏的时候。”
赵怀安点了点头,隨后甩鞭纵马,认真说一句:
“嗯,赵六要是死了,我要竇家陪葬!”
张承业干著嘴巴,望著赵怀安,晓得他是认真的。
哎,只能希望赵六的命不要那么孬!
此时,扶风镇內,镇遏使李昌言,正光著膀子扇著风,气急败坏道:
“何孔目是真的狮子大开口,咱哪有五万贯?”
在他的身边,一眾神策正將、十將们纷纷开口,不过主要还是恭喜。
毕竟再怎么样,李昌言入了上面的眼,很快就要从镇遏使的位置提拔到兵马使了,甚至职事官也要提高的到左武卫大將军的位置。
虽然就实际权力来说,这並不一定比坐拥一镇来得权力大,但却是向上攀登的必由之路。
其实兵马使就是左神策军行营兵马使,主要职责就是当城使入勤时,负责留务在营內,积粟练兵,提振军声。
而另外一个职事官左武卫大將军,虽然叫大將军,实际也是一个虚职位,无实际兵权,主要承担象徵性的宿卫、仪仗职能,或作为荣誉衔。
但左武卫大將军却是南衙十六卫系统的,属於大唐的高级官吏,即便从地方一把手成了宫门的一个高级吉祥物,但他的品阶却是毫无疑问地提高的。
而扶风镇遏兵马使,基本就是扶风这个地方的临时军事主官,属於地方军事差遣官,甚至连品阶都不固定,通常都是有刺史或者县令担任,
虽然看似有第一点权,但品阶却太低了。像李昌言这样的镇遏使想要在神策军中继续往上爬,
那就需要先获得品秩上的提高。
所以由中尉的何孔自这一次能让李昌言上位,这对他肯定是个好事。
不过其中一个正將疑惑道:
“镇遏使,往年不都是三万贯吗,怎么今年一下子就成了五万贯呢?”
李昌言不被问这个还好,一被问这个,就连骂隔壁军镇的刘秉仁:
“这刘秉仁是真的大傻子,这一次竞然和我跑到了同一个了,我要左武卫大將军,他也来要,
甚至之前已经偷偷了两万了,就给到田中尉的义子田匡佑那里去了。”
也算何孔目官还算支持我,晓得我才有这个前途,所以就让我拿五万贯出来,其中两万贯就要给刘秉仁,让他拿了钱等下一次。”
“而且这还不算,除了这五万贯之外,我还得拿一笔钱给上面,这样上面才会不反对。所以这么算的话,每个七八方贯根本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