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冲滩
徂徠山脚下,汶水岸边,当眾人都懵然的时候,谢彦章却忽然意识到这支船队是往哪里去了。
於是一个机灵就喊道:
“你们谁看到许票师去哪里了?”
可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直到人群中有个轻柔的声音说道:
“应该是在中军帐。”
说这话的正是刚刚闻声赶过来的秦娘子。
谢彦章猛然看了过去,心一颤,然后跳到岸上,看到木桩上拴著一匹骡子,没有鞍这些,只套了个韁绳,然后就翻上骤子,夹著腹部冲了出去。
而他的身后,十来个娃娃纷纷鼓掌,佩服自家老大不仅鱼抓得好,连骤子都会骑,不愧是他们的老大。
然后剩下的草军大小奴乱遭遭了一会,並不能將这只船队的出现和他们的生活起什么联繫,於是乱了一会后又开始忙碌起自己的事了。
没办法,就这么个素质。
而那边谢彦章打著骡子,一路向但徠山跑,刚刚秦娘子说的中军帐,並不是什么帐篷,而是很徠山北麓的一座山,而许就的大帐就扎在那里。
他当然晓得为何只有秦娘子知道票帅回来了,很显然,他的男人也就是票帅的手下那个悍將也回来了。
少年心中粉丝的泡泡一下子就幻灭了:
他现在也无暇多想这个了,他只是本能地想抓住这个机会,將这个重要的情报亲自送到票帅那边。
不知道是不是与生俱来的稟赋,谢彦章总是能想像一个宏大的场景,並晓得各家票帅的位置。
所以营里的人都无知无觉的时候,他已经猜到唐军船队去的方向应该就是王都统的位置。
在草军队伍里也呆了不短时间了,这里虽然是主力老营,但情况和曹州草军一样,军中精锐都分在各家票帅、小帅帐周围,而老弱妇孺都安置在老营。
这和票帅们调动难度有关,只有將精锐带在身边,那无论是出战还是逃跑都能第一时间反应。
而如果將精锐都散到下面去带队伍,虽然整体队伍的掌控是强了些,可一旦被击溃了,那这票帅的精锐得损失惨重。
这些没有人教,就是谢彦章自己看到后琢磨出来的。
而他看到自家票帅情况如此,那王都统那边也应该是差不多的。
换言之,此刻王都统那边的兵力应该是不多的,而现在这唐军不晓得从哪里弄到了都统的位置,竟然从水路直接杀了过去。
那这下王都统就危险了。
虽然谢彦章並没有在草军这里感受多少温暖,但他在这里依旧有不少在乎的人,他不希望这群只是求活的人,最后成了唐军的军功。
这一刻,他再一次想到了姐姐、姐夫一家,想到那支义成军对他们这些无辜百姓的屠杀。
想到这里,谢彦章催骤子催得更快了。
骡子也好久没这么畅快的跑了,所以一路在山间引高歌,迴荡山谷。
很快他就被一队骑士给拦住了。
为首者穿著明光大鎧,身高八尺,举著精铁矛塑跨在马上,阳光照耀在这个武士身上,给他渲染了一层金漆。
而这个骑將也认出了谢彦章,惊疑道:
“嘿,小子,你怎么在这里?”
看著眼前充满超雄气概的男人,谢彦章自惭形秽,因为此人正是他们营的小帅,也是票帅许就所倚重的悍將,王建及,
同样的,他也是霸占秦娘子的那个男人。
王建及看眼前这小子不说话,不高兴了,要不是晓得这人和军中有名的大豪,也就是山东一条葛有关係,他这会直接就鞭子抽上去了。
於是他强忍了一下,再次哼道:
“问你话呢?想吃鞭子?”
这般霸道蛮横的话直接將少年从幻想中拉回,於是谢彦章连忙回道:
“有官军坐船来,刚划到上游去了!”
这王建及显然知道更多的信息,所以一听这个情报脸色大变,连忙拉著谢彦章奔到了后面。
在后方,一支庞大的马步军队正沿著山道开出,一眼望去都是各色旗帜。
而这一支军队也是谢彦章在草军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的,比官军还官军的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