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从云没想到这个第一次见的严珣竟然有这份见识,因为他的一些看法实际上使君也说过。
使君在动员会上直接和大伙谈了,就这一战弄个节度使做做,然后诸位兄弟都能搞个刺史、兵马使噹噹。
而现在这个严询只是从外部信息就能分析到这些,这人是个厉害的,这人应该是有背景的。
然后郭从云就好奇问道:
“老严,你这不像是个武夫啊!那老丁怎么捞到你这么个人才?”
严珣微笑摇头,然后对郭从云说道:
“我以前也在长安混过几年,那会家里也有点家底,我也是浪荡惯了,家里人都管不了我,我就弄了土產到长安去闯荡,人人都说长安好,我偏要去看看有多好。”
郭从云以前是博野军的,在河北、河东、西北都呆过,但也是三过长安而没能进过一次。所以听老严说了这话,便好奇问道:
“如何?是天上人间嘛?”
严珣似是回忆道:
“天府之国,地上天堂,但我们都是乡下人,去了那都是点缀別人的美好。我们嘛,要不像我这样早早摔得鼻青脸肿回家乡了,要么啊就一直做著长安梦,最后不晓得在哪一个冬天冻死在庙里。”
郭从云听了这话后反而更加好奇了,他忽然问道:
“要是咱们使君成了节度使,要不要去一趟长安呢?”
严珣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应该要的,基本上除了河朔藩那些是天子使节送节过去,其他的都是在长安授节的。如果咱们使君真要做节度使了,那是得去一趟长安了。”
郭从云听了后,一拳砸在手掌上,然后豪迈道:
“好,这一仗咱们就打出个保义藩来,到时候使君去长安授节,咱们这些乡下人也去长安看看,看看它到底怎么个团锦簇。”
这一次严瑜没有说话,但眼神中也带著某种期待,不知道她还在不在了,要是他也能隨使君回长安,以功臣的身份进京,应该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就在这个时候,郭从云忽然用手肘捣了一下严珣,问他:
“那老严你怎么加入了咱们保义军的?还做了踏白?”
严珣刚刚还明亮的眼神就黯淡了下去,缓了一下,说到:
“我是固始人,回去的时候,家已经破了。县里的李家看上了我家的坟山,要买了去,我父不同意,就被打死了。”
“后来使君来了光州,铲掉了李家。我虽然是个弱懦的人,报不了家仇,但我也晓得知恩图报,但我除了这百十斤肉,就空荡荡別无一物了,索性就投了保义军。”
“也许我去的地方多了,人还算机灵,然后就被丁都將看中了,就抽进了踏白。”
严询的话很平淡,似乎在敘述別人的故事,但郭从云明白这份苦,他拍了拍严珣,忽然问道:
“老严,你想不想去使君身边,我可以帮你一把。”
严珣愣了一下,只能深深一拜,对郭从云哽咽道:
“那就拜託了!”
严询没有任何矫情推辞,因为他真的需要这个机会,他想再骑著高头大马进长安,让那些“故人”们在看看,他严三郎回来了。
郭从云哈哈大笑,摆了摆手,说道:
“那咱们就更要打贏这一仗啊!哈哈!”
说完,他命令左右:
“令各船,马餵精料,人吃乾粮,咱们很快就到了,到了后就给我奔,一刻不停!”
左右大喏,然后依次换旗,向后方传递此令。
於是,汶水上,数十艘大船很快就是悬掛起了黄面大旗,然后逆著朝阳,转过拐弯的河道,迎接新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