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他们还觉得己方最精锐的骑兵出击,必然能大获全胜,可却再一次败了!而且败得还那幺惨。
再加上,此前黄存为了整合出这两千骑兵,实际上是抽调步兵方阵的骨干军吏的,但现在骑兵大败亏输,军队的组织力也随之损失殆尽。
现在,保义军以排山倒海之势压来,在视觉和心理上的双重震撼中,草军的战斗意志彻底崩溃。
恐慌,如同最可怕的瘟疫,在万余人的军阵中疯狂蔓延。
草军们扔掉手中沉重的兵器,不顾身后督战队老军的砍杀,掉头就往江边的船只方向狂奔。
他们只想逃离这片让他们肝胆俱裂的修罗场。
军阵大纛下,柴存呆呆地看着这番景象,满脸死灰、绝望。
他一屁股瘫坐在望楼之上,浑身瘫软如泥,任由身边的牙兵们哭喊着、拉扯着,将他架下战车,混入溃逃的人群之中。
而在隔壁军阵的黄存,则表现出了远超柴存的冷静与果决。
他深知,此刻大势已去,任何试图组织抵抗的行为都将是螳臂当车。
黄存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对身边的孟楷下达了最简短的命令:「收拢本部!向中军黄都统本阵靠拢!快!」
黄存试图在全线崩溃之前,收拢身边数千尚有战力、建制也相对完整的嫡系部队。
只要与中军汇合,就还有一战之力。
然而,溃败的洪流是无法阻挡的。
很快,黄存的部队也被四面八方涌来的溃兵冲得七零八落,骨干老军找不到士兵,士兵找不到队伍,所有人都在求生的本能驱使下,不由自主地被裹挟其中,彻底失去了控制。
但好在,他们有后路,那就是停靠在倒水上的数千大小船只。
不过也正因为人人都晓得,这些船只是不够所有人撤走的,所以所有人都在狂奔,溃势再无可制。
杨行密纵马穿行在战场上,一路上虽然有淮南军也看到了他兜鍪上的翎羽,但还是有人大吼:「大江潮?」
杨行密一机灵,赶忙大吼:「瓜口渡!」
此为淮南军的营号,如果刚刚杨行密回答不出来,当时就会被万箭射死。
毕竟兜鍪翎羽这些东西,敌人也可以戴。
杨行密在军阵之间奔了一刻多,其实还没到最前线,只是远远望了一眼后就扭头往回走,甚至还没奔到前阵细看。
这倒不是杨行密怕死,不敢上前。
而是此时战况明眼人都能看清楚,那就是高骄不将自己的预备队压上来,那就肯定击溃不了对面的草军的。
那杨行密要做的,其实并不是真的到第一线去奔一圈,最重要的,是将应该压上后备兵力这个情报传递给高骈。
当然,如果此时并不是高骈压上后备兵力的合适时机,从而使得高骈大败,那杨行密能负这个责任吗?
不能!
但杨行密为何要负呢?
从来就没有万无一失,无论成败如何,有何好犹豫的?要不不打,要不就倾尽全力!
所以既然高骈要一个理由,那他杨行密就给好了。
稍微观察了一下前方焦灼的阵线后,杨行密也不去找那些前线军将,也不再前驱一点再仔细观察一下实际情况,总之带着早早有的答案,在逛了一圈后,又飞马回奔大纛所在。
这一次,他倒是小心不少,远远就避开那些旗帜、经幡这些。
甚至还有闲暇整理了一下军容,这才奔到了高骈的车驾前。
此时,那里的尸体已经被搬走,只有泥土上的一摊血迹。
杨行密避开血迹,翻身下马,单膝着地,对高骈跪道:「使相,敌军正与我军杀得难分难解,我军这时压上,必一战定干坤!」
杨行密说完,高骈没有吱声,旁边的裴铏则小声说道:「使相,我军应压上去,现在已顾不得那个毕师铎了,必须立即组织后备力量对正面之敌发起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