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不知他这样的精神状态落在裴硎、顾云这些人眼里,内心是越发担忧。
而这个时候,又发生了一件事,从前面奔来一名令旗,一路火急火燎,着急忙慌,没注意把一杆旗帜给刮翻了。
若是平时的高骈,顶多苦笑一声完事了,或者说句话让他注意。
毕竟他对于手下武士一直都是很宽厚的。
可今日,高骈却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整个人都暴起,怒吼:「找死!」
说完,抽出宝弓,对着那武士就是一箭。
那武士捂住咽喉,从战马上摔倒,连要传递的军情都没有说出口就死在了高骈车下。
此时,所有文武幕僚齐齐咽了下口水,看着那熟悉的牙兵鲜血渗在泥土里。
至于杨行密等一众车下武士更是脸色煞白,其中几个已经骨节捏得发白,却不敢出头。
而高骈射杀那个牙兵后,也愣了一下,立即就后悔了。
高骈内心是后悔的,但为了掩饰这样的情绪,,只是问了一句:「前阵如何了?」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晓得的那个,这会已经躺在地上了。
最后高扫了一圈车下站着的武士,最后盯住了杨行密,喊道:「行密,像你祖父一样,为我跑一趟,看看前方敌情!」
杨行密在开战前就跑过一趟北面的张璘阵,任务完成的很出色,将右翼的战场态势都详尽地禀告给了高骈。
但实际上,这样的战场穿行是非常危险的,随时都会被游荡的游民土团、还有紧张的己方吏士给当成敌军给射死。
可杨行密听了命令后,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个躺在地上的牙兵,最后抱拳得令,随后抓过缰绳,策马奔向前线。
而为了不被己方友军给射杀,杨行密的兜鍪还插着翎羽,这是高骈最出色的落雕都武士的配置,军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在杨行密走后没多久,又一名牙骑从战场的南面奔来,风尘仆仆,一路也是奔到大纛下。
他控驭着战马,看到了中箭躺在地上的袍泽,愣了一下,但还是兜马对战车上的高骈禀告:「使相,保义军大破草军骑兵,正在向着敌军右翼压去!」
高骈愣了一下,复杂地看向了南方,仿佛看到那边,千骑万众卷向敌军!
保义军已经成长到了这样了吗?
草军右翼,柴存与黄存的本阵之中,早已是一片死寂。
一开始,他们只是听到对面黑压压的一片处,厮杀哀嚎声震天地。
厮杀声持续了一个时辰不到,其声渐渐不可闻。
就在一众草军期待最后的战果时,数百骑兵满身血污,连旗帜都丢了大半跑了回来。
其中大部分都归入黄存部,只有少部分人投进了柴存部。
这下所有人都晓得本军骑兵大败。
此前数不清,如同浪潮一样奔出数千草军骑士,最后就活着回来了这点人。
但好在,因为距离远,他们并没有看清到底发生什幺,所以即便惊慌,这会依旧还习惯性地站在原地,交头接耳。
可当他们看到前面天际线上,那连绵不绝、如同移动山脉般的步兵方阵,开始缓缓地移动过来时,这些草军的士气终于开始崩溃。
「败了!骑兵全完了!全完了!」
「跑啊!保义军杀过来了!再不跑就没命了!」
不知是谁先歇斯底里地喊了这幺一嗓子,整个右翼阵线便如同平静的堰塞湖,忽然崩塌,然后引爆整片山洪。
此时的草军右翼实际上还有一万多人,而且都保持着完整的建制。
可开战之前保义军骑兵在他们阵地上屠杀的景象,那爆发出无数血色的浪花,那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以及如秋风扫落叶一般被砍杀,成片成片的袍泽倒下、消失。
这些本身就已经在视觉上给这些草军震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