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急火攻心之下,一口鲜血猛地从老朱口中喷出,溅落在朱标的灵位前,触目惊心。
“父皇!”
“皇爷!”
朱樉、朱棡、朱橚和云明同时惊呼。
“嗬……嗬……”
老朱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那残酷的真相像一把烧红的铁钳,狠狠拧碎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但下一秒,一股更加狂暴、更加毁灭性的怒火,如同火山喷发般从他心底直冲头顶。
不是直接谋杀,却比谋杀更可恨!
是这些蠢货、这些贱人、这些所谓的‘仙丹’,活活把他的标儿推上了绝路!
“啊——!”
老朱猛地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野兽般的咆哮,双眼瞬间变得血红一片,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猛地重新抓起地上的剑,如同疯魔般冲向离他最近的秦王朱樉。
“都是你这个蠢货!听信妇人之言!害死咱的标儿!咱要你偿命!”
剑光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劈朱樉面门。
朱樉早已吓傻了,但求生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滚,同时绝望地嘶吼:
“父皇饶命!儿臣不知啊!!”
他竟然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格挡那致命的剑锋。
“二哥不可——!”
一旁的晋王朱棡脸色剧变,惊呼出声,下意识地想去拉朱樉的手臂,试图阻止他这无异于造反的举动。
然而,已经晚了。
“噗嗤——!”
血光迸溅。
一条断臂伴随着朱樉凄厉到极点的惨叫,飞了出去。
朱樉重重摔倒在地,断臂处鲜血狂喷,瞬间染红了他身下的金砖。
老朱见朱樉竟敢反抗,眼中的疯狂更甚,杀意如同实质的火焰燃烧:
“逆子!还敢挡?!咱今天就清理门户!”
他举起滴血的长剑,就要朝着在地上翻滚惨嚎的朱樉胸口刺下!这一剑若中,朱樉必死无疑!
“皇上!剑下留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凄厉的女声从殿外传来。
只见郭宁妃不顾一切地冲了进来,她听到风声,知道藩王们危在旦夕,拼死前来阻拦。
她扑到老朱面前,死死抱住他持剑的手臂,泪如雨下:
“皇上!皇上息怒啊!秦王他们是皇后娘娘的亲生骨肉啊!您杀了他们,让姐姐在九泉之下如何心安啊!皇上——!”
‘马皇后’三个字,如同针一样刺了老朱一下,让他动作微微一滞。
但随即,更大的暴怒席卷了他。
他猛地甩开郭宁妃,用剑尖指着她,声音因极致的恨意而扭曲:
“亲生骨肉?!他们害死标儿的时候,可曾想过兄弟之情?!”
“还有你!你养的好儿子!朱檀!那个混账东西!炼的什么狗屁仙丹!死了还要祸害人!”
“你们郭家!都是祸害!祸害了咱的标儿——!!”
新仇旧恨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鲁荒王朱檀生前沉迷丹药、荒唐早逝的旧账,连同今日朱标之死的滔天恨意,全部倾泻到了郭宁妃和她的娘家头上。
“不……皇上……檀儿他……”
郭宁妃被老朱那疯狂的眼神和诛心之言吓得魂飞魄散,还想辩解。
但老朱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
“你去下面陪你的好儿子吧——!”
伴随着一声充满怨毒和疯狂的怒吼,老朱手中的长剑,毫不犹豫地、狠狠地刺入了郭宁妃的胸膛。
“呃……”
郭宁妃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没入自己身体的剑锋,又看看状若疯魔的老朱,缓缓软倒在地,气绝身亡。
鲜血从她身下蔓延开来。
奉先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朱樉断臂处的呻吟和喷血声,以及晋王朱棡、周王朱橚因极度恐惧而发出的、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嗬嗬声。
朱橚更是直接吓晕了过去,裤裆湿了一片。
老朱站在血泊中,脸上、龙袍上溅满了郭宁妃和朱樉的鲜血,他提着滴血的长剑,如同从地狱血池中爬出的修罗。
他缓缓转过头,那冰冷、疯狂、毫无人性的目光,先是扫过地上奄奄一息的朱樉,然后又落到了面无人色、抖如筛糠的朱棡身上。
“呵……呵呵……”
老朱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
他扔掉了沾满鲜血的剑,用一种异常平静,却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胆寒的语气,下达了冰冷残酷到极点的旨意:
“传旨——!”
“秦王朱樉,愚蠢昏聩,听信谗言,间接害死储君,罪大恶极!”
“着废黜秦王爵位,贬为庶民!断其臂,乃咎由自取!押赴孝陵,给太子守陵!”
“终身不得离陵半步!死后不得入皇陵,丢乱葬岗,任野狗啃食!”
“秦王府一干人等,除皇嗣外,凡与太子之事有牵连者,无论知情与否,全部锁拿,抄家灭族!”
“侧妃王氏,锁拿九族,凌迟处死!”
“晋王朱棡,身为兄长,坐视弟弟铸成大错,知情不报,心怀叵测,着废黜王爵,囚禁凤阳高墙,永世不得出!”
“周王朱橚,钻研邪术,进献虎狼之药,虽非本意,其罪难赦!着废黜王爵,囚禁旧王府,非死不得出!”
“已故鲁荒王朱檀,荒唐无道,遗留丹方祸乱宫闱,间接害死太子,罪无可逭!”
“着追废王爵,砸毁鲁荒王府!其子嗣,移出宗籍,一律贬为庶民,永不叙用!”
一道道旨意,如同寒冬的冰雹,砸得幸存的朱棡魂飞魄散。
老朱说完,看也不看地上的尸体和废黜的儿子,转身,踩着满地的鲜血,一步步走向奉先殿外。
他的背影在血泊和烛光中,显得无比高大,也无比孤独、疯狂。
一边走,他一边用那冰冷彻骨的声音,对如同石雕般跪在殿外的云明和蒋瓛吩咐:
“所有与太子陕西之行有关的官员、内侍、医者……”
“所有知晓太子曾服用丹药之内情而未上报者……”
“所有……可能看笑话、甚至暗中庆幸之人……”
“给咱……一个一个……查清楚!”
“宁可错杀三千……绝不放过一个!”
“咱要这应天府……用血……来祭奠咱的标儿!”
充满血腥味的旨意,伴随着老朱疯狂而坚定的脚步声,传遍了死寂的皇宫。
一场比胡惟庸案更加残酷、更加波及深远的血腥清算,即将拉开序幕。
而这一切,都源于一个父亲对儿子最深切、最扭曲的爱,以及一个帝王最彻底、最无情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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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