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涛提笔,却是沉吟着,半晌不曾落笔。
萧弈见状,问道:“司户莫非有何顾虑?放心,此信我必亲手交到典仓手中。”
“既如此,信就不写了,你替我带封口信。”
“洗耳恭听。”
“灭楚大计,由宋太傅主导,然朝中恐有攻讦。周令公非与宋太傅反目,实先知先觉,弹劾自保,吾弟千万看清时局,慎之又慎。”
说罢,王涛再次叹息。
萧弈大概明白了。
南唐朝局复杂,有主战、保守、中间派,正相互攻讦,且真真假假,王氏兄弟两个小吏掺在其中,不知道怎办,互通消息。
难怪南唐官吏做事全在糊弄,这是怕掺进了党争。
“记下了?”
萧弈其实记下了,却还是道:“司户若能信得过我,可解释一遍,我好对典仓剖析。”
“也罢,他能让你送信,你必是可信之人。且这些,很快也不算秘密了,今日风大,把门窗关上。”“楚地风浪太大了啊,宋太傅一党主张灭楚扩张,宰相孙晟、常梦锡认为时机未到,双方一直争论不休。如今,边镐、刘仁赡灭楚功成在即,周宗却忽然与宋党划清界限,必是因察党到了什,周宗一向与人为善,他弹劾不可怕,怕的是孙晟、常梦锡已经捉到了把柄,或是陛下心意已变,告诉舍弟,切忌立功心切,不可轻易投靠任何一方啊。”
“我已明白了,司仓放心,典仓深知为官之道在于糊涂,不会有事。”
“很好。”
“这口信重要,我最好尽快找到船只西归。”
“此事我会留意,你住在哪?”
“夏口码头官驿。”
“给你。”
一枚银锭被递了过来。
萧弈也不客气,接过,道:“谢司仓。”
“。”
廨房的门忽然被人踹开。
一个将领大步而入,年纪该很轻,二十左右,身上的盔甲却很精致,看来军职颇高,长得却不太聪明,眼睛大,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莽劲,开口就骂骂咧咧。
“娘的,粮草还不筹措好?这破县衙,县令、县丞、主簿没一个在的吗?!”
“将军恕罪,明府他们……出城巡视去了。”
“那你说,何时给粮?!”
“这……如此大事,自当由宋太傅定夺……”
“去你娘的!”
那年轻将领大步上前,一把就拎住王涛的衣领,自己却气得脸色通红。
“我被你们气死了,宋太傅推给鄂州府,鄂州府推给江夏县,县令推给主簿,主簿推给户曹,你又推给宋太傅,当我是驴呢,围着你们转磨。”
“将军息怒。”
“息不了,我杀了你!”
“我只不过是个小小县吏,杀了我也没办法呀!”
两人一个怒,一个哭,扯皮着,僵持许久。
萧弈冷眼旁观,心想,王涛不愿投靠任何一方,那就不可能对这年轻将领解释,他们再多的对话也是没味的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