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弈将她放在榻上,褪去她的绸面软底鞋,只这一个动作,李寒梅眼中便水雾朦胧。
「天太亮了。」
「那,聊聊天,等到晚上?」
「上来。」
萧弈许久没有躺过这幺舒适的床。
相比起来,昨天的龙椅确实太硬了。
「舒服吗?」
「暖和柔软。」
「别看,昨夜身上磕青好几块……你笑什幺?」
「笑你平时端着架子,私下里像个小孩。」
「没大没小。」
「谁大谁小?」
「不许说。」
「末将遵命。」
「萧弈。」
「嗯?」
「过来。」
「不是要等天黑?」
「才不管。」
「…」
冬日斜阳透过纸窗,光线渐暗。
萧弈看到香炉中的烟气细若游丝,梅花香气浓浓裹着他。
待月华照来,屏风上,梅枝绣得清透,无风自动,几乎晃了整夜,似要将花瓣都抖落。
堕马髻不停摇曳,如瀑布,洒落。
前夜醉中曾见梅花盛放,今夜又醉。
梦到坠入云端,初觉柔和,其后有一匹烈马几次想掀翻他,他顺着烈马的节奏,压浪,打浪,用体力与技巧与之飞驰过茫茫雪原,酣畅淋漓,直到烈马再也跑不动了,蹭着他,表示顺服与亲昵。
最后梦到闯入一片梅林,梅花如雨落,温柔包围。
雪簌簌,落了一夜。
不知多久,萧弈感到脸颊被亲了一下,怀中的娇软人儿离开,下榻时发出轻哼。
他被吵醒,贪睡地抱过被子,又躺了一会儿,想到今日还得护驾去太平宫,起身。
转过屏风,见李寒梅坐在案几边,自勘了一杯酒,喝下。
「好渴,给我也喝一杯。」
「喝完了。」
萧弈困意未消,过去坐下,李寒梅抱着他的头,没亲他,只是温柔地抚着他的背。
「今日就要去太平宫了吧?」
「放心,我已有安排,过阵子便接你出来。」
「为我画眉好吗?」
「好。」
萧弈其实不会画眉。
可他只是拿起眉笔轻扫两下,李寒梅看着铜镜中他的眼睛,便流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很久以前,我便想过这情形,如意郎君为我对镜画眉,本以为此生都不会实现了。」
「我手生,画得不好,好在你眉毛长得漂亮。」
「真会说话啊,怎有你这般男儿?心志不凡,俊朗,能干,温柔……可惜,我早生了二十年。」
几颗泪水忽从李寒梅眼中掉下来。
萧弈惊讶。
他从不觉得她是如此柔软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