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队伍已行进到大营辕门,萧弈擡眼望去,天雄军的大旗在风中翻卷。
各色方位旗竖于大旗之后,青赤白黑分指东南西北,一杆黄旗居中高耸。
几乎没有多等,萧弈与李荣被带到了中军大帐。
帅案后,郭威端坐,膝上披着件旧毡,依旧不怒自威,可若细看,眼睛血丝密布,看来好几夜没睡了。
「见过大帅!」
众将行礼前,萧弈留意了一下,帅案上的地图换成了范围更广的当朝疆域图,分别以墨笔、朱笔写着各地节帅使的名字,朱笔多出现在河东。
可在河东之地,有两个名字被划掉,用墨笔重新写过,一个是潞州的常思,另一个是晋州的王宴。
他正思考着,忽若有所感,擡眼一看,郭威正目光灼灼盯着自己。
「初入河东,有何所得?都说说。」
李荣先嚷道:「差点得了沁州,可惜退兵了……可话说回来,大帅自有道理,末将是个蠢人,只管奉命行事。」
郭威沉着脸,不语。
李荣遂老老实实把征河东的经过说了,末了,抠着指甲里的马粪,道:「大帅问我有何所得,我看,刘崇、李存瑰不过如此,待来年春夏,一战可定!」
「萧弈,你说。」
「河东不好打。」
「大帅莫理他。」李荣打岔道:「他没吃过苦,这一趟走懵了哩。」
「将军所言,阵前之锐,我军自可胜。可破阵易,灭刘崇却难。」
「你不懂就别瞎咧咧,也不怕人说你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郭威擡手一止,道:「让这小子说。」
「是。」
萧弈微微沉吟,方才开口。
他至少比李荣要有文化。
「河东之地,襟带河山,名不虚传,其地之险,寒冬高山雪顶难以逾越,开春大河为阻,又是屏障,其关隘无数,皆一夫当关、万夫莫敌,我军便有数十万之众也难速克,而一旦战事久拖,河东骑兵可随时袭扰粮道。」
他顿了顿,目光瞥去,郭威无甚表情,显然对此了如指掌。
这一场问对,考校的意味更大。
「此外,河东兵将颇悍,多是与契丹、吐浑久战的边地健儿,胡汉混杂,弓马娴熟,良马数量远胜我军,且人心未散,刘崇终究是高祖之弟,多年经营,根基尚固。」
说罢,萧弈肃立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