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质子
腊月初六,朔风大雪卷过徐州西郊官道。
萧弈勒住缰绳,等待身后的队伍,乌骓马不耐,铁蹄刨着冻土。
回头看去,队伍前呼后拥,刘赟的銮驾华盖璎珞,仪仗森严。
天子仪仗是他带来的,太常旗招展,显赫异常。
依例,节度使离镇可带牙兵三百,因嗣君身份,刘赟还带了家眷奴婢、卤簿仪卫、幕僚属官、旌旗鼓乐,林林总总近六百余人。
“将军有何忧虑?”
张美驱马过来,与他并辔而行,呵着白气道:“莫非是担心三百徐州牙兵?”
萧弈反问道:“我看起来忧虑吗?”
张美道:“将军脸色虽不显,胯下战马却在喷气、刨蹄。”
萧弈笑了笑。
他其实在想这趟差事的意义,觉得郭威不太可能把皇位给刘赟,到时事事掣肘不提,之后要讨伐刘崇也不方便。
讨伐皇帝生父,名义怎么都不正。
所以,他在出京前,就问魏仁浦是否要杀刘赟,但魏仁浦暂时似乎无此打算。
“玄圭兄觉得,嗣君此行,作用何在?”
“斗胆一猜,必进不了开封。”张美道:“可若大帅讨伐河东,或许会带上他。须知,刘赟离开徐州,便是离水之鱼,真正可虑者,唯刘崇。”
萧弈问道:“确定大帅要出兵?”
“我听闻,契丹在袭扰邢、镇二州。”
这与萧弈想法不谋而合。
可回想当日魏仁浦的态度,话没说死,许是对讨伐河东还有犹豫……
言语间,吕丑自队伍后方策马过来,凑近低语。
“将军,张先生,小桃方才寻机递了消息给我哩。”
“小桃?”张美笑道:“董氏身边那婢女?”
“是。她说刘崇派了密使告知刘赟,打算派大军南下开封,护佑他登基。”
萧弈暗道,果然,刘崇不打算坐视儿子成为傀儡。
与张美对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
“将军以为如何?”
“究其根本,还需明公大军应对。”
“是啊,你我能做的,也只是稍缓局面。”
“玄圭兄想必已有办法。”
张美道:“离间父子,使刘赟心生忌惮,遣人坚决反对。”
萧弈抬手,示意由他安排。
张美便对吕丑低声吩咐道:“让小桃吓唬董氏,刘崇派兵,恐非为保驾,实欲借机掌控汴京,自己当皇帝,届时,刘赟连太子都未必当得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