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诛逆明纲搀南阳

李善道也没回头,仍是顾看院中景态,说道:“宇文化及、宇文智及兄弟,悖逆固是当诛。元礼诸辈,究其行径,亦可诛也。然宇文化及子侄,有何罪也?无非是其父叔作乱,裹而从之。若亦诛杀,恐未免过矣。玄成,我以为当罪止元凶,不宜滥及无辜。令天下知我汉仁德。”

“臣敢言之。大王,宇文化及两子,宇文承基、宇文承趾,既先亦受隋恩,因其父之荫,为昏主超擢为将,皆掌禁军兵权,而当宇文化及兄弟作乱之际,非仅知情不报,更挟兵助逆,随其父、叔肆行凶虐,臣愚见,非无辜者也,实为同恶相济!又宇文化及妄僭尊号之后,立宇文承基为太子,承趾为齐王,此二子皆受封爵,戮力助逆,荼毒百姓,更罪无可赦。

“大王仁德,固宜昭於天下,然亦当明刑弼教,使奸人知惧。今化及子侄,既同谋共恶,若不加诛,则何以昭示天下大义?而诛之,非只不为滥,乃所以止乱也。臣敢昧死谏言,大王但明其罪状,依法加刑,则仁德不损,而纲纪自张。”魏征言辞恳切,声不高而意慨烈。

李善道却仍踌躇,他迟疑了稍顷,转过身来,露出笑脸,与魏征说道:“玄成,你说得对!是我未有想到此节。宇文承基、宇文承趾兄弟,非为孺子,既已成年,从逆助乱,确不可宽宥。可是,宇文士及之子,年才十岁,尚在蒙养,他知甚悖逆作乱?若与承基等同戮,岂不伤天理人情?彼虽姓宇文,然未染其恶,一孩童也,何忍加诛?我欲赦其一命,你看何如?”

说着这通话时,李善道摸着腰带,一再来看魏征神色。

魏征听了,面色略微怔了怔,随即眼中露出点了然之色,抬起头来,也去看了看李善道,斟酌片刻,说道:“宇文士及之子宇文禅师,虽系逆族,然年稚蒙昧,未与乱谋,赦之可彰大王恩仁。大王既欲以仁立国,留此孤弱之命,非损国法,反见德量。臣以为可行。”

“好,好,好!”李善道松了口气,亲将躬身的魏征扶起,说道,“便依玄成所议!明日下诏,赦宇文禅师死罪。其余贼党,明正典刑,布告天下,使民知我大汉赏罚分明,仁义并行!”

这件事,就此议定。

……

次日,果诏书下达,言云:“夫天命靡常,惟德是辅。隋室失道,海内崩离,孤起布衣,志在拯民。今宇文化及、宇文智及、宇文士及等,本受隋恩,位列台鼎,乃悖乱弑逆,坏君臣之伦;复寇河北,祸乱州县,残害黎元,罪盈恶极,天地不容。故宜明刑敕法,以正国法。

“着将宇文化及、宇文智及、宇文士及、宇文承基、宇文承趾绑赴西市,明正典刑,枭首示众。元礼以下诸贼,一并处斩。其首级传示诸郡,使知逆节之终必诛。

“然朕体上天好生之德,宇文禅师幼未预谋,特赦其死。其余诸贼亲族,未预逆谋者,亦免连坐。唯子孙宜以禁锢。孔子作《春秋》,乱臣贼子惧。今孤行此,以正纲纪、安天下也。呜呼!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刑赏者,治国之重;宽严者,御世之枢。彝伦攸叙,王法无私。善善恶恶,刑赏惟公。凡我臣民,宜悉孤意,以共襄治平。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诏书下达当日,宇文化及兄弟,及元礼等其贼党二十余人,皆押赴西市,当场处斩。一天砍了二十多个脑袋。血流滚滚。观者如堵,莫不称快。首级悬於城门三日,随后匣送治下各郡。而宇文禅师年幼免死,士民无不赞叹新朝诛恶而不滥刑,李善道的这个仁义之举传遍街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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