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卿“噗哧”一笑。
她这一笑,如春风化雨,倒是把赵珩笑愣了。
“殿下啊殿下,”苏婉卿忍俊不禁,“您听听自个儿刚才这话。若教不知情的旁人听了去,怕是以为殿下在秦楼楚馆里瞧上了哪家的头牌姑娘,正害相思病,哭着喊着要给人家赎身呢。”
赵珩脸一红:“胡说什么!孤这是惜才!是求贤若渴!”
“是是是,惜才。”苏婉卿替他把大氅领口的最后一颗扣子系好,眼波流转,佯装嗔怒地叹了口气,“臣妾伺候殿下这么些年,也没见您对臣妾这般患得患失过。如今为了个糙汉将军,殿下倒是连‘心被挖了’这种酸话都说出来了。这醋坛子翻了一地,殿下可闻着味儿了?”
赵珩听了这话,先是一愣,随即大笑出声,伸手就在苏婉卿鼻尖上刮了一下。
“婉卿连这醋也要吃?林爱卿是孤的肱骨,你是孤的心肝,这哪能一样。”
苏婉卿没躲,任由他刮,只是一边替他整理好衣襟,一边轻声慢语道:
“殿下如今把林将军当眼珠子疼,是因为这把刀正握在手里,替殿下劈开了眼前的荆棘。大难当头,他是殿下的救命稻草,殿下自然觉得他千好万好。”
她手上的动作停了停,抬眼看着赵珩。
“可等到将来,殿下坐上了那个位置。天下太平,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朝堂上那帮御史言官也就该缓过劲儿来了。那帮人笔杆子比刀还利,最擅长的就是捕风捉影,把功臣往死里踩。到时候,有人会说林将军功高震主,有人会说他拥兵自重,参劾的折子会像雪片一样飞进御书房……那时候,殿下还能像今夜这般,信他、护他,要把这泼天的富贵都赏给他吗?”
赵珩脸上的笑意收敛起来。
他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孤岂是那种过河拆桥的小人?狡兔死走狗烹的事,孤做不出来!谁敢在孤面前嚼舌根,孤先拔了他的舌头!”
“殿下是重情义的人,臣妾自然知道。”
苏婉卿柔顺地依偎过去,“臣妾只是盼着,日后朝堂上有多少风言风语,殿下都要记得今夜。记得这正阳门外的火,记得这刺骨的寒风,更要记得,是谁在殿下最无助的时候,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为您杀出了一条血路……哪怕日后林将军真的狂悖了些,只要没造反,您就念着今夜这把火,容他三分。这样的君王,何愁天下归心,何愁良将不肯效死?”
赵珩心头一震,低头看着怀中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