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才天天喊我『叛徒』么?”夏平昼问,“还是第一次感觉这么冤枉。”
阎魔凛不置可否,“走,別在这里聊。大小姐要是被吵醒了,会把你抓回去的。”
“我又不是她的纸娃娃。”
“所以说你有出息了,一个月之前你敢这样说话么?”阎魔凛冷笑了一声。
“你好像对我有什么误解。”夏平昼说,“我一直都是这样。”
夏平昼一边和她聊著,一边轻轻关上包厢门,隨即坐到了吧檯前的椅子上。阎魔凛则是直接坐到了吧檯的上方,她的校服裙摆像是一朵灰色的束那样,一叠接一叠漫开。
吧檯上有一盏橙黄色的小灯亮著,在昏暗之中照亮了二人的面孔。
“你对她是怎么想的?”阎魔凛一边用刀鞘把水杯移向夏平昼,一边问。
“你说什么?”夏平昼接过水杯。
“別装傻。”
“我没装傻。”夏平昼说著,抿了一口杯子里的橙汁。
阎魔凛缓缓侧过眸子,盯著他的眼睛。
她说,“我看见的只是一个偽人,在她面前极尽所能地表演,和马戏团里的小丑一样做作。”
“所以,你才每一次都要踹我的座椅么?”夏平昼揶揄道,“看来你病得不浅,我建议找医生把你的前额叶切除了,这样你的烦恼可以少很多。”
“你表现出来的情绪是假的,你的言行都是假的……你这样一直围在她身边,总是忍不住让我好奇,你到底想做什么?”
阎魔凛说著,抬眸看著夏平昼。
夏平昼放下杯子,抬头对上她的眼睛,缓缓地问道:
“那你呢,你真的关心她么?还是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朋友应该这么做,所以就在这里假惺惺地质问我。”
“至少我不会偽装自己,我这么问也只是出於好奇而已,看你装模作样那么久,我也已经有些烦了……”说到这儿,阎魔凛压低了声音,“如果不是怕她伤心,我已经把你砍了。”
“你的確不会偽装自己,想杀人就杀,不会內耗。”夏平昼说,“別人在你眼底可能就和游戏里的npc一样,死了也没感觉。所以我也很好奇,你在把別人大卸八块的时候,没想过自己或者自己珍视的某个人,以后也可能会被这样对待么?”
“我从杀第一个人开始就做好了准备。”阎魔凛轻描淡写地说,“我比他们强,所以可以拿他们的性命取乐;同理,如果有人比我更强,那他同样也可以杀死我,也可以拿我取乐。”
“这很公平,但你不怕死么?”
“从12岁开始,我就已经见过不知道多少人死在我面前。”阎魔凛说,“死……难道是什么很稀奇的事情么?”
“自己的死和別人的死不一样,等死到临头你才知道自己错了。”
“有什么不一样?不就是睡一觉而已。”阎魔凛轻蔑地说,“那样倒是清净了。”
“假如你不怕死,你就不会大半夜找上我,扯东扯西,主动跟我透露你只剩一年寿命……你也不会跟我说,只有我能听见你刀上的声音,更不会扯什么『我们是一样的』。”
说到这里,夏平昼忽然扭头,对上了她的眼睛,“你也怕死,你也怕听见那些声音,所以希望有人理解你。”
他顿了顿:“但很可惜,那个人不会是我。”
阎魔凛忽然沉默了。
意外的,她並没有直接否认他的话语,只是垂眼又抬眼,隨后默默地盯著他看。
“你和流川千叶有什么区別,比他还更会胡扯一点,怪不得能俘获我们大小姐的芳心。”
阎魔凛歪了歪头,面无表情说著,用刀鞘打开了吧檯后方的冰箱,又从中挑出了一瓶啤酒,传到了自己的手上。
“区別是我的忽悠功力还没他深。”夏平昼说,“你下次想找我喝酒能不能礼貌一点?大半夜叩门,把刀抵我脖子上,还神神叨叨的,是个人都不想奉陪。”
“你不乐意么?”阎魔凛冷笑一声。
“你该换一个说法,我敢不乐意么?”
“那不就行了?”
说完,阎魔凛把刀鞘抵在吧檯上,隨手打开了一瓶廉价的啤酒,少女微微倾斜著头,凑近瓶口浅浅地喝了两口,黑长直的髮丝如瀑落下。
“如果能杀了你,那就好了。”
片刻之后,她忽然低低地说,话音妖冶而幽然,像是一朵在黑暗之中无声绽放的朵,隨之蔓延而来的荆棘缠住闻者的脖颈。
夏平昼的呼吸微微一滯,抬头看向她的眼睛。
阎魔凛那双漆黑的眸子慢慢暗了下来,默默地注视著他的脸庞。瞳孔之中杀意凛然,就好像一片极夜般的幕布一寸一寸接近,要把他裹入其中。
“你这句话很危险。”夏平昼面无表情,“我该让黑客查一查你是不是臥底了。”
“我以前杀的,大多都是些一眼就能看穿的蠢人,我对他们不感兴趣,所以杀死他们的时候乐趣很少,只是单纯地在打发时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