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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榻上。
朱厚熜面色灰败,形如枯槁,不过神智还算清醒,也能正常说话……
朱载坖,朱翊钧跪在床头位置,小少年朱翊镠次之,两宫太后又次之。
都在默默流泪……
李青刚一进来,朱载坖就如见救星,忙道:“还请先生快快施以妙手。”
“载坖。”朱厚熜望着头顶,嗓音温淳,“人力有时穷,生死之事,终由命数而定,何苦为难李青,为难自己?”
“父皇……”朱载坖忙转过头,满是悲切和惶恐,不知是在安慰父皇,还是在安慰自己的说,“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李先生可是神医,太医院都这样说……您一定可以转危为安的……”
“载坖。”
朱载坖的滔滔不绝顿时一滞,汹涌澎湃的激荡波涛,骤然被一道闸门狠狠斩断,滔天巨浪再无法溢出丝毫,只能一浪接一浪的狠狠砸在闸门之上。
一切的话语与悲恸,尽数堵在喉头,朱载坖胸膛都要炸开了。
“父皇……”
“我儿莫哭。”
朱载坖死死咬着牙,激荡的水浪改道而行,从眼眶汹涌而出……
李青缓步上前,挤开少年蹲在床头前。
“李青。”
朱厚熜缓缓侧过脸来,满是皱纹的灰败面庞带着一丝希冀,浑浊的眼眸多了一抹亮光,轻轻问道:
“会原谅我的,对吧?”
“会的,一定会的。”李青温和说道,“你之功绩,之贡献,已超越永乐皇帝,永乐皇帝都可以被原谅,你更可以被原谅,更值得被原谅。”
朱厚熜轻轻“嗯”了声,嘴角泛起一抹释然的笑:
“十五年的世子,四十年的皇帝,十一年的太上皇……治百官,强皇权,育儿孙……精彩啊精彩,不枉此生。”
李青听着……
余者哭着……
老道士吃力地抬起手,将大红封面的婚书递给李青,道:“我只是想知道你有多在乎……是不是,比他多一些,至少不能比他少。”
李青没接,问道:“现在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了……”朱厚熜嘴角带笑,满脸满足的说,“比之他,我只多不少。”
李青还是没接,违心道:“我说话算数。”
“可我不忍啊……”朱厚熜哀叹一声,“翊钧啊。”
“孙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