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姬缙的目光,青坞抿唇一瞬,小声给他恶补功课:「太子殿下与姜妹妹多番生死与共,他是姜妹妹为这天下择选的储君,是小鱼的亲叔父,亦是姜妹妹选定的眷侣……」
她越说越小声,末尾二字十分模糊,姬缙一时没听清——眷什幺?
「眷侣。」青坞红着脸重复。
姬缙赫然瞪大眼睛,僵硬地转头望向堂门所在。
姬缙的目光只能抵达堂门,望不见堂中一口气吃了大半碗饺饵的刘岐暂时停下筷,悄声问:「少微,为何我没有你所予君子玉,只因我并非君子吗?」
他的听力不比少微,却也称得上上佳,少微正替求助的沾沾梳理蜕掉的冬羽,乍听他这样问,目光看向他腰间:「君子玉气是自己养出来的,你若改作君子,兴许有朝一日便能将此玉也变作姜负口中的君子玉。」
刘岐叹气:「可它非是你所予,岂非少了一份羁绊。」
「可姬缙那块也是我捡来的。」少微愕然瞪眼一瞬,却也公平公正地将他满足:「那你将此玉弃于此,假作不知,过段时日我将它还你就是。」
她如此一本正经,让本就是随口玩笑的刘岐忍不住笑了:「还是不必了,今晚你已予我一海碗好玉。」
他说着,夹起一只饺饵,道:「你瞧,夫饺饵者,形若半璧之珏,色如初琢之瑗,面皮澄澄若羊脂覆雪,褶裥细细似昆刀镂冰——如何不是上好美玉?」
说毕,笑眯眯将那只饺饵送入口中,面向少微,点着头,作出心满意足之色。
少微「嘁」一声,继续替沾沾理毛,二人肩膀挨着肩膀,分享些或重要或无用的事。
「椒房殿的杏花开得很好,明日要不要一同去看?」刘岐问。
「我园子里也有许多杏花,昨日姜负才去看罢。」少微道:「你若想看,那快些吃,待会儿我带你去看,到时我摇来给你。」
刘岐未能听懂:「摇来给我什幺?」
「杏花花瓣啊。」少微:「昨晚姜负在树下,让我给她摇了好久。」
刘岐忍俊不禁:「你刚回京就做这样的苦力,那今晚该换我来给你摇了。」
「那便你我互相摇来好了。」少微被说动兴致,开始催促:「快吃。」
二人合计着极其幼稚的小事,慢走说话的青坞与姬缙先一步走到了杏花树下。
从青坞口中将自己错过的一些事听罢,姬缙在树下站定,万千心绪终化作一句慨叹:「世事变化何其多,阿姊,从前我们又何曾敢想过会有今时这一切。」
「是啊,至今仍觉像做梦一样……」青坞眼底有些触动的泪光,但总归是欢喜庆幸的,她转头看姬缙,欲说些什幺,但见姬缙仰头望花,她一时便也只是静静看着他。
她和阿缙一直是很亲的家人,分开的日子里彼此有太多担忧与思念,做梦都想要快些团聚才好。
而此刻细观,阿缙仍是阿缙,但亦有不小改变,从外至内皆见成长痕迹,像树一样逐渐延伸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