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门令全瓦,已不再是那个人人可欺的小内侍,日常有许多事务要忙,并开拓眼界、加紧识字,但在少微面前依旧百般妥帖恭顺,此中不单是对天机的敬畏,更有相识于微末的依赖感激报答之情。
席上酒后见众人百态,少微专心吃席之余,一双耳朵从未停下巡逻,将每个人都再三留意——少微依旧记挂着当初射向明丹的那一箭,企图追溯它的来历。
纵然对方未必还敢再次动手,但若能将其掘出报复,自然更符合少微的行事审美。
然而即便酒醉,凶手也不会将答案刻在醉醺醺的额头纹路上,或如藏头诗一般藏在醉话里,诸人投来的视线中也始终未见可疑异样。
少微吃席索凶未果,却也不算毫无收获,至少将在场诸人的样貌作风悄悄记了个牢靠。
如此至宴席结束,少微即吃了很饱的饭,喝了很饱的茶,耳朵干了很饱的活,脑子记了很饱的人。
饶是很饱了,思及接下来要度过为期七日的斋戒迎神清淡饮食,少微便仍是将食案上最后一块牛肋炙夹起,认真送入口中。
对面的刘岐见状,也跟着夹一块肉入口,今晚因有少微在,刘岐也难得在如此大宴上吃了一回饱饭。
少微放下双箸时,一旁的吴王已然醉到口齿不清:「……老将军老当益壮,莫非要喝死本王乎?」
醉成一滩烂泥的吴王因体形壮硕,耗费四名内侍将其扶出。
鲁侯伤敌一千亦自损八百,少微托全瓦亲自带人将大父妥善送回。
廊外,目送全瓦等人走远了些的少微见姬缙路过,他抱有一摞公务,正准备送去严相下榻处。
今晚宴上无不是公卿王侯,姬缙自不在其列,少微忙问他吃过饭食了没有。
姬缙不禁一笑,只觉无论身处如何壮大的场合里,也拦不住姜妹妹最切实的问候,他笑答吃过了,转头看向大步走来的山骨:「倒是山骨,应当还未能用饭。」
负责带人巡逻的山骨刚一换值,即向阿姊扑寻而来。
三人说话间,一道身影快步靠近,出声唤:「太祝!」
见到走来之人,姬缙面上闪过一丝意外之色,而后忙要施礼,很快走来的刘鸣一手及时托住他肘,一手扶住山骨,与二人道:「二位原是太祝旧识,在梁国时却未曾得知——」
刘鸣坦然直白地道:「太祝乃我恩人,若早知姬少史与骑郎将是为太祝故交,先前刘鸣必当力所能及多些照应才是。」
「郡主客气了。」姬缙回过神,垂首道:「郡主通达果断,从未与我等有过分毫为难,已是最大照应。」